稍纵即逝的春像唇边的一抹水分,尚未来得及感受它的温润便在烈日当空下悄悄不见了。阿北从没想过把伊丽丝据为己有,可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前方还有很多心事未完成,而要一一破解那些埋藏了十年的秘密,不知会遇到多少凶险。原本只是应付便可草草结束了的感情,如今有了新的意义,他想着带上伊丽丝浪迹天涯,抑或回到故乡等候瓜熟蒂落,可是每当夜幕降临,他都会在黑白相映的云层里,看到血红染了周边。
夏天来临,河边的风把他带回了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夜。这次他虔诚地祭拜了身前身后的坟墓后,坦然地倚靠着一块墓碑,望着两层楼房,思索如何向生死未卜的柏青打个照面。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过扮演村夫,在她们晨起训练时光明正大的走进院子,可是如果柏青先认出了他又该如何是好?另外那人是不是柏青还有待考究,况且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有组织的团伙,倘若在这深山老林间出个人命想必很难被查个究竟。
回去之后他斥资在河边的近郊购置一套别墅,安放了伊丽丝,而且产权证书全部写了她的名字,伊丽丝得知后喜不自胜,但却一再强调自己不是为了钱,但是这一点没人可以作证,毕竟当时他们在办公室卿卿我我的时候,除了春风春雨,就只有窗外飘荡的云朵了。当一切安排停当,会长在客厅挂上了一幅他最喜爱的油画《撑阳伞的女人》。
这个夏天虽然走了一半,然而阿北却基本掌握了歌舞会里的全部轨迹,也终于迎来了“皇室后宫”休假的契机。阳历五月,那个蝶影般的女人舞动曼妙的体态走出了方院,她拖着行李箱,沉闷的齿轮有规律地碰撞着地面,发出的声响极似一个人的心跳。阿北以为她要远行,谁知她只是走进了小路,为此造作一番,大概是为了营造务工返乡的形象,她的家原来就住在附近。声声知了合着鸟鸣在蔓草间轻唱荒芜的岁月,优柔的夕阳把人影拉得很长。阿北跌跌撞撞地穿过树林紧跟她的步伐,好不容易绕过了半个山谷,她终于停下脚步,那像猫一样的声音,忽而震耳欲聋,他听得真切,不敢有一丝怠慢。
远远的看见她打开行李箱取出粽子,继而在一个小男孩的围绕下淹没在一片黑影之中。那是一幢破旧的吊脚楼,漆黑的木板大都已经褪了色,竹子编织的门栏,围墙用石子堆砌,洁净的院落里趴着一条土狗,土狗旁边是瓦砾做的阶梯,上面摆着一个深色的水缸。不一会儿,那女子端着一个大水盆走到院子中央,准备给孩子洗澡,平凡的生活与适才方院里景象简直判若云泥,此时的欢声笑语禁不住让躲藏在山林里的阿北动摇了追查的意志。
黑幕随着西边那翅膀似的的云朵延展开来,最后一丝光亮融入夜空之际,他鬼使神差地走到围墙边,望见吊脚楼里那圆形的灯罩下摇摇欲坠的灯。隔着白纸窗户看到三个温馨祥和的人影,几声狗吠使人心惊胆颤,随之出现一个拄着拐杖的老翁,披挂着外套吼了两句便把土狗吓得四处乱窜。阿北依旧站在墙外,一动不动。不久,屋里的动静逐渐消停,小孩打开了电视机,步履蹒跚的老翁走到了西头的房间亮起又一盏灯。女子盘起头发、裹着浴巾走出门外,反身虚掩了门,刚走到水缸边舀起水便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此刻正盯着她。
这时,阿北也不做隐藏,淡出了阴影,一副陌生又熟悉的面孔令她慌了神,但得知对方是人不是鬼之后,她凭借多年驰聘沙场的经验须臾间便恢复了镇定,只不过她直立着,一手将浴巾裹得更紧些,另一只手自然垂到浴巾的边缘。看样子,她误当阿北是守门的人,一边说自己按规矩轮休,一边临危不乱说要将此事投诉给宫本老大。屋里传来奄奄一息似的问候,她自当是不敢乱答。
昏暗的光线下,那浮沉了多年的脸庞就在阿北的眼前,不同的是,她涂上了艳丽的口红,少了几分稚气,眉目之间满是脂粉,白色的浴巾半遮着柔媚的身子,扑面而来的香味幻化了院落的每个角落。此刻再也没有疑虑能打消先前的诸多猜测,阿北确信眼前的女子就是柏青,那个让他魂牵梦萦了十多年的女子,但死而复生又是怎么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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