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舅妈,请允许我这样称呼。因为楼上楼下,所以是邻居;又源于她老公和我舅舅家同村,又是儿时的相好,所以叫舅妈。
舅妈是第一个搬进新房的人。既然已是邻居,上楼下楼都总要打个招呼。一来二去就熟识了。今天过去坐坐,问问地板砖多钱,橱柜在哪里做的。明天孩子睡着了,临时放在她家的床上,帮我照看着,我们继续上楼拾掇。舅妈很是热情,同村人都叫她老草灰。骨子里无时无刻不透露着山东人的江湖义气,泼辣豪爽。她说,爷爷辈时,逃荒上来的。原来都是煎饼卷大葱吃出来的。
舅妈的老公——舅舅是一个大她八九岁的老头儿,据说年轻时游手好闲,也是地痞一个。住进了楼房自然要像城里人一样讲究一些。每天舅妈做半天的思想工作,甚至把洗脚水端到舅舅脚跟,他都会找出这样那样的理由,对洗脚说不。终于有一天,舅妈的唠叨惹怒了看电视的他,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他趁舅妈洗脚的当口,用提前藏好的水果刀,恶狠狠地刺向了她的胸口,舅妈挣扎着,气息愈来愈弱,好在用最后一丝气力,拿出了手机,吃力地拨通了大女儿的电话。紧接着舅妈辗转两家医院,多亏抢救及时,她老人家得救了。在医院前前后后呆了百十来天,几个要命的刀口才愈合。临近出院,舅妈做出惊人的决定,和害人的老头离婚。孩子们亲眼目睹了娘亲从虎口中脱险的剧情,也不能劝阻,只好遂了母亲的意愿。从此,舅妈住楼房,老头住进了养老院,一对冤家两不相见。
舅妈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招了个上门女婿。孝顺体贴。二女儿来无影去无踪,开着几百万的豪车,行迹不定。高兴了一堆堆的吃喝,往她娘家里放。不高兴了,几个月一个电话都没有。还时不时的埋怨老人家,从小到大就没管过她。这话一出,急得舅妈气不打一处来,“她娘的,老子生下她就是二十几岁的妈来着。”骂归骂,气归气,亲情割不断。这不几天不见,舅妈大红绸缎的合身衣服,白色小靴子,白色八角帽,項上一条雪白雪白的围脖,一个阔气的小老太站在我们面前,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老二领她去北京,飞海南的所见所闻所感。嘴上喊着累死个人,心里面指不定有多么得意呢。
春秋交替,日月轮回,时间趁我们不注意就溜过了三四年。小孩子们长大了,舅妈一天天地变老了。岁月神偷啊,她就这样三天富婆,半天小老百姓地生活着。时尚小老太疯狂几天,安静几天,在不平静的海上应酬着别人羡慕不已的生活。幸福都是相同的,不幸的版本却各有不同。大女儿突然袭击和入赘女婿离了婚,碍于脸面去另一个城市发展,二女儿也嫌弃老人,院子里许久不见宝马车的踪影。老人的家,除了几盆摆弄来摆弄去的花,再无亲情暖意。
再没有了往日的舅妈,那春风满面,那侃侃而谈。新邻居都成了老街坊。逢人就说老了,一年不如一年,除了吃饭,只会吃药了。
再一次见到舅妈,穿着厚实的棉衣,搭着黑色的马甲,看似臃肿,却也暖和,骑着破旧的自行车,,还不忘嘱咐我们开车慢些,给孩子穿厚些。后来才知道找了个饭店洗碗的活。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辈子一定要做好两件事,教育好你生你养的孩子,更要照顾好生你养你的父母。这样方能此生无憾。你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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