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中）

第一场大雪刚刚有些融化的迹，第二场大雪又来，没膝的深雪封了山中的世界。

鱼塘主人家餐桌上的荤菜，只能是腌肉和烹鱼。孩子已经厌倦了，每天吵吵：“怎么又是山野菜和鱼？”

他决定进山打猎。可是男子在山上趟着雪转了大半天，依旧一无所获。最终夫妻俩商定，由男人步行出山，去县城采买。

山风呼呼吹了一夜，雪花也飘了一夜。天色刚蒙蒙亮时，男人便从暖和的被窝里爬了出来，喝了妻子熬的姜枣鸡蛋汤，吃了一个馒头，便门出发了。

刚出门，便被绊了一脚。他裹得严严实实的身躯一下子栽倒在厚厚地雪地里。

“真晦气！”他一边悻悻地嘟囔着，一边爬起来。顾不上拍打沾在身上的雪，就开始弯腰扒拉那块不祥之地。

扒到一半的时候，一个僵硬的灰黄色动物尸体半隐半现地映入他的眼帘。“大黄！”他当下一惊，不由自主加快了挖掘的速度。

很快，一只肥硕的野兔呈现在他的眼前。他脸上的担忧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惊讶和窃喜。

“兔子？”他疑惑地拎起被冻成冰坨的兔子，上上下下审视一番，“自己跑到我门前冻死了？还是阿黄……”目光停留在了兔子脖子上，发现那儿有一块儿凝固的血痕，他不由想起阿黄平时抓老鼠时的习惯。

他“咯吱咯吱”地踩着积雪来到房后张望，山上白雪皑皑，偶有积雪压断树枝的“咯吱”声传来，除此之外，只剩静态。

他拎着冻兔子走回屋里的时候，妻子惊讶的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朝妻子举了举手里的东西，妻子仔细地辩别后问他：“哪儿来的？”他没有说话，把兔子脖子上的血迹指给她看。

“是——大——黄。”妻子一脸疑惑。

“应该是它。”他笃定地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我看到它回来的脚印了。”

“这傻狗，也知道自己错了呀！”妻子忿然的语调里似乎并未有太多怒气，倒像有几分嗔怪。

当天夜里睡下后，男人很久没有睡着，他想到春天的时候，大黄一副落魄蹲守在饭店门口的身影，想到它对孩子的呵护，对自家的忠诚，又想到它现在独自藏在石缝中的情形，心里怪不得劲的。

天色大亮时，男人还在恍惚的梦醒时分。

“老公——老公，”妻子人还未进屋，叫声己先她一步来到床前，“这可能又是大黄送的吧！”

他坐起身，歪着脑袋伸长脖子朝外望去。只见妻子抓着一只大灰兔的后腿走进来，兔子耷拉着的脑袋，随着她走路的节奏前后摆动。

“还是热乎的呢？”妻子把死兔子递他眼前。

他“嗯”了一声问道：“你看见大黄了吗？”

“没有，不过雪地上有些洞！”

“要不——”他迟疑片刻接着说，“咱们把大黄叫回来吧？怪有灵性的。”

“你知道它在哪儿？”妻子问。

“我知道，就在山上的一个石缝里！”

”那你去吧，不过这次不能让它靠女儿太近。”妻子松了口，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好，我会警告它的，你让女儿也离它远些。”“有了上次的惊吓，你让她靠近她也未必敢了。”

男人在老地方找到了大黄。他叫着“大黄”靠近石缝的出口，大黄却摇着尾巴，抿着耳朵，怯怯地用“哼哼唧唧”的叫声回应他，并一个往石缝里面躲。

“你出来吧！那件事不怪你，跟我一起回家吧！”男人像哄小孩儿一样同大黄说话。大黄则像一个羞涩的孩子，一个劲往里藏。

男人把怀里的一块馒头扔在洞口。大黄犹豫了一会儿，实在眼馋，便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想叼走那块馒头。

男人冷不防伸出手，抓住大黄的腿往外拉。

大黄“嗷嗷”叫着，只得随着男人手的方向往外爬。

“不用怕，我们一家三口都在等着你回家呢！”男人喃喃地安抚着大黄。

但大黄就是趴在雪地上不肯跟他走，无奈，他只好把它背回了家。

农舍里又恢复了三人一狗的生活，唯一不同的是，大黄总是刻意与主人保持着距离，而小女孩得了上次的教训，也不再亲近大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