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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2年《啼笑因缘》电影剧照)- 01 -
1975年深秋,某个午后,她坐在温哥华列治文区某个庄园的摇椅上,感受着渐起的凉意,心中却没有任何波澜。
此时此刻的胡蝶,退却了一身繁华,眼中有故事,脸上无风霜,经历了这一场浩劫以后,再也没有什么事能烦扰到她了。
如果说有,那也只剩下了一些乡愁。
也许,偶尔回望过去,她会想起阮玲玉,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子,如今已经成为了传奇。
大概也能忆起林雪怀,一个为其倾其所有深爱过的男人,却被他狠狠地辜负了。
但她一定会思念潘有声,那个陪着自己跋山涉水历经风雨17年的人生伴侣,如花如梦,再回首已是天水之隔。
(1941年电影《孔雀东南飞》剧照)每个人的记忆里,都会藏着一个恶魔,是自己无法面对也不愿提起的,胡蝶也不例外。七星岩戴公馆于她而言,就是人生的错步深渊,但是,她没有去恨这一切,因为她知道,忘记才是最好的报复。
而今已年逾古稀,没有什么事是放不下的了,这世间该经历的一切,她都有经历,曾经芳华绝代举世无双,回头望去,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
从17岁出道到67岁,她留给了人间一些美好故事,以及一段破碎的旅程,仅此而已。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苏东坡这首《定风波》大概是对晚年胡蝶最好的写照,归去来兮,初心不改,1989年春,一代影后向她的观众做了最后的谢礼。
百年以后,胡蝶成为了一代传奇。
(1933年,上海《明星周刊》封面)- 02 -
公元1908年,光绪三十四年,是历史的一个新篇章。那一年,光绪死了,慈禧也死了,而胡蝶飞过了沧海,来到人世间。
出生时,算命的先生给她卜了一卦,只说了短短四个字:业成,情艰。
这是对胡蝶一生最好的概述,17岁初露头角,拍了电影《战功》以及《秋扇怨》,21岁主演了电影《白云塔》,识得人间精灵阮玲玉,成为了可以交心的朋友。23岁时,胡蝶就红遍了上海滩,25岁折冠影后,与阮玲玉成为十里洋场的璀璨明星。
奈何红颜薄命,那一年胡蝶初遇林雪怀,一见倾人心,不能自已。遗憾的是,林雪怀只是把胡蝶当成错步上位的台阶、捞金的机器,婚后非打即骂,无奈之下,胡蝶提出了离婚。整个上海娱媒因为这件事沸腾了整整半年,可见胡蝶彼时的影响力。
成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也许对蝴蝶而言,这样的经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红得太快,一切都是超乎寻常的顺利。就像我们常说的,生活对你的每一次为难,都是对你善意的提醒。
而终有一个人,会成为你一生的救赎。
不久以后,潘有声出现在了胡蝶的生命里,可能是林雪怀对她的打击太大,胡蝶并没有急于接受潘有声的追求,而是以礼相待,互敬如宾。
潘有声是个纯朴的男孩,甚至有些腼腆,这让胡蝶心里感到非常踏实,所以慢慢把朋友关系转化成情侣,这一恋就是整整6年。
1935年冬,潘有声在胡蝶最为艰难的时候,向她求了婚,两个人在上海九江路的圣三一教堂里举办了婚礼,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一次,胡蝶没有看错人。
他就是她梦中的白马王子,注定要陪她经历这一切。
(胡蝶与潘有声)- 03 -
有幸的是,有潘有声在,发生任何事胡蝶都不会觉得是自己一个人在扛。
不幸的是,命运的齿轮才刚刚向胡蝶伸出魔爪,她颠沛坎坷的一生在1931年拉开了序幕,几乎让她从高峰跌入深渊。
那一年9月18日,因为柳条湖事件,日军向华发动了蓄谋已久的战争,已无力侵占了沈阳,进而霸占了东北。一时间,举国激愤,各地纷纷游行抗议。
家仇国恨,是我们心中永远也忘不了的痛,但是神奇的是,一些媒体记者把这些罪责生生把这些罪责归咎给一个女演员身上,甚至在报纸的头条上赫然登出“商女不知亡国恨”的字样。
更有学者赋打油诗一首:赵四风流朱五狂,翩翩胡蝶正当行。温柔乡是英雄冢,哪管东师入沈阳。
于是,胡蝶就这样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指责她在9月18日那天晚上,还在六国饭店与少帅翩翩起舞,“不抵抗”政策是因为少帅坠入温柔乡,不能自拔。
而实际上,胡蝶当天正在天津卫拍戏,与少帅也是素未谋面。
尽管几十年后,作诗痛骂胡蝶的人主动道了歉,但是胡蝶也因此拒见张学良,这是她的气节,也是底线,就像她拒绝出演辱华电影一样。
同时,让胡蝶更加难过的事是,1935年3月8日,阮玲玉在家服药自尽,她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朋友,也是唯一的一个知心朋友。
不久前,胡蝶刚刚动身去了莫斯科,担心她会冷,辞别时,阮玲玉专程从香港赶来,只为了给她送一条披肩。
没想到,这一次离别成了诀别。
阮玲玉去世后,留下了“人言可畏”四个字,于是港媒”满纸蝴蝶飞”,写下来最恶毒的一句评论:民国二十四年,胡蝶笑了两笑,阮玲玉死胡蝶一笑,林雪怀死于胡蝶又一笑。
被误解,是清白之人的宿命,但是要厘清事实,却是一个艰难的过程。为此,胡蝶承受了太多非议,而命运还没有因此就放过她。
(胡蝶 左二 少女照)- 04 -
抗战爆发以后,胡蝶随潘有声去了相对还算安全的香港,然而日本人却威胁她拍摄亲日辱华的电影,胡蝶难以落脚,愤拒后连夜出逃重庆。
这是他命运的第二个转折点,也是一个万丈深渊,戴笠这个名字,是她一生的梦魇。
在逃亡重庆的过程中,胡蝶和潘有声走散,随身携带的财物也被盗匪洗劫一空,困顿之际,一个男人向她伸出了援手,条件是,做他的情人。
此时他才之后,原来自己的丈夫已经被他抓走,并用此威胁胡蝶。于是天河巷208号,金碧辉煌的戴公馆就成为了她的牢笼,整整两年,她曾想过放弃,但是丈夫和女儿都在那个魔头手里,自己值得忍辱负重。
胡蝶折翼,但苍天有眼,两年后戴笠坠机身亡,胡蝶终于和家人团聚,随丈夫一起去了香港,直到1952年潘有声病逝,他们都没有再分开过。
曾经红极一时的一代影后,走过了属于自己的时代。
(1985年 温哥华)时光荏苒,物是人非,再回首已是1989年春,依旧温哥华,依旧列治文,依旧是那片庄园,81岁的胡蝶躺在床上,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临别时,她对自己的女儿说,这一次,蝴蝶要飞走了。
芙蓉凋嫩脸,杨柳堕新眉。摇落使人悲,断肠谁得知。
我们用唐代诗人温庭筠的《玉蝴蝶》送别一代影后,山高水远,纵然江湖不再见,人间亦有你的传闻。
这一世,风雨琳琅,曾风华绝代,亦有灭顶之灾,但是胡蝶都一一挺了过来,“生命以痛吻我,我报之以歌”,影后胡蝶微笑、坦然地向观众谢了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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