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上一任班主任被撤职了。
她在班上的口碑不好。被亲切地叫做闪老师,是因为曾有人把她的照片同疯狂动物城里的树獭闪电拼接在一起,我们觉得还挺像。被尊敬地称作不饮喜,是因为她总爱在台上扯着嗓子列举我们不允许做这不允许做那,却又说不准普通话。
她为难过我,甚至半个班都逃课时唯独在班上点我的名字。我也不待见她,在班群当面嘲讽她的错别字,上着课,全班哄然大笑。
从此见面如同不相识,面无表情的错身就过了。我没把她看作老师,她却执着的把我看作学生——执着于查我的考勤。
然后她从教室里消失了,很突然的。直到换了一个新老师来带我们,我才知道她是被强行撤走了,同学不喜欢她,领导说她没有能力,现在被分配去了什么工作,也不得而知。回头仔细想想,突然觉得她也没哪里做的很糟的。她看起来很努力的想管好班级了,努力的查好考勤清点好教室的设备门窗,只是情商真的不太高。
后来又听说,她是被骂回去的。领导对她说了很狠的话,现在闲着,什么工作也没让做。突然想起她在班上的最后一天下午,下课后教室只剩寥寥数人,近几天投影设备一直调皮捣蛋的罢工,她整理完设备,又去整理表格,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明天就会有一个新老师来带你们了。” 班长笑笑问:“是因为投影设备不正常,所以派一个会维修的老师来顶班吗?” 她有些吃惊,旋即小心翼翼地点头:“是的。”
这是我知道事情原委后最不愿意回想起的一幕。根本不是派人来顶班,只是她被撤走了而已,可她听见班长的话仿佛找到了下去的台阶,把所有窘迫和伤心都默不作声的藏起来,努力维持笑面,和她作为一个老师的形象。对于她所有的怨气仿佛一瞬间都结清了,随之而来是挥之不去的亏欠感。可是有点太晚了。
与一个人有怨的时候总想竭力反抗,费尽心思让她下不来台,以寻找报复的愉悦感。但当她真的过的不好,就又看不下去。
前几日觅食的时候路过一家牛菜馆,门口拴着一头壮实的黄牛。这里的教徒很多,牛菜馆遍地,拴在门口的牛,无疑是将被杀掉的。我走上去看它,眼睛很大的一头牛,睫毛也长长的,垂头丧气的样子让人于心不忍。我想摸摸它的脑袋,刚一伸出手去,就听见呜咽,像家狗受委屈时哭唧唧的声音。一瞬间我觉得它什么都知道了,知道自己将要远行,也知道难过。我想揉揉它的脑袋,又想抱紧它,但这些行为无事于补。
隔天再路过那家馆子,门口的铁架上吊着被肢解好的牛肉。我不敢靠近,隔着一条马路茫然的扫视,不知道应该多看几眼,还是扭头不去看。但我知道那是它,我见过它最后一面。
对不起啊,没有能力救下你。
继续走着,走到太阳将要落下去,穿着套头卫衣在街上已经感觉到单薄。被罩在楼房的阴影里,冰冷的空气窜进鼻腔,淡淡的烤烟味。附近的高中放学了,农贸市场的摊位里挤满忙忙碌碌的人,卤味铺子前有暖红色的灯光。
我每天都路过很多人,很多事物,有是些面熟的,更多的是陌生人,还有一些是流浪或家养的动物。柔软的时候,悄悄在心里希望他们过得都好。我是实在见不得别人过的不好了。
说句俗气又真心的——希望每个人都被世界温柔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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