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005 周二

护林员笔记5

壮汉

我和壮汉说，这周我要写他。

一提到“壮汉”二字，你的头脑中会出现怎样的画面？《速度与激情》中的美国演员道恩·强森？《水浒传》中的鲁智深？还是身高丈二、膀大腰圆、面如重枣、声若洪钟、扎里扎撒一副黑钢髯？

哦，都不对。此壮汉非彼壮汉。

“壮汉”是我对弟子阿凯的爱称，因为我相信在若干年后，他一定会长成一个大个子，也会有铁一般的胳膊和腰脚——你是不是在肚子里念“领着我们上前去”？——所以，我这个爱称是对他的一种期许和鼓励，是有前瞻性的未来称谓。虽然这二字也带有些许戏谑之意，但与那些侮辱性的外号不可同日而语。这是我送他的专属爱称。

壮汉坐在第一排，上课时总能瞪大他那不怎么大的眼睛认真听讲，回答问题比较积极，并且正确率很高。那天我问弟子们，为什么我的笔记名字叫“护林员笔记”，而不叫“饲养员笔记”。弟子们“啊啊啊”地大叫，脸上挂起一副受辱后急欲报仇雪恨的表情。壮汉站起身说：“因为我们常常把老师比作‘园丁’，我们是花朵。我们也是小树，老师是护林员，就是为了守护着我们，让我们茁壮成长。”他口齿伶俐，语言晓畅。这个回答，让我狠狠地表扬了他一通。

十一放假前，学校举行第23届运动会。在练队列时，壮汉也有精彩表现。

班上有两个体委，一个阿炅（不是阿灵），一个阿颖。阿炅身高体键，在小学就做过体委，此次运动会上也有非常出色的表现。刚开始练队列的时候，由阿炅负责喊口令，但声音小了点，节奏感控制得还不到位。这时候，站在第一排的壮汉说：“让我试试吧。”嗯，这种毛遂自荐的勇气是非常值得鼓励的！正好让阿炅保存精气神儿，到赛场上去拿好成绩。

壮汉站到了队列前面，高喊：“全体都有！立正——，稍息！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

行，小鬼不大，嗓门不小，节奏感把控得也不错，就你了！于是，壮汉成了队列指挥员，负责带领四班方队走过主席台，发出齐呼口号的指令。

壮汉跟我说，运动会结束后，让我送他一本我主编的全国优秀作文集。我会在扉页上写上他的大名。

最让壮汉骄傲的应该是：他自称是唯一一个敢“打”老师的人。壮汉的小爪却是有点“欠儿”，他总是找机会猴在我的身边，在那儿腻乎。用“猴”这个动词来写壮汉是最形象不过的了。《红楼梦》第14回中，“宝玉听说，便猴向凤姐身上立刻要牌”，此处有庚辰本的侧批：诗中知有炼字一法，不期于《石头记》中多得其妙。可见，脂砚斋品出了这“猴”字的妙处。还有一处在24回，宝玉“便猴上身去涎皮笑道：‘好姐姐，把你嘴上的胭脂赏我吃了罢。’”这是宝玉在涎皮赖脸地求鸳鸯给他吃嘴上的胭脂，惹得鸳鸯赶紧叫袭人。

接着说壮汉的“猴”。壮汉会抓我的胳膊，或用他那无甚力气的小爪打我的胳膊，拍我的肩膀，搞得我多年累积起来的“师道尊严”掉落一地。我嫌他烦，就轰他：“走走走，一边儿待着去！”就像赶峨嵋山上跟游客讨要食物的猴子。有时候惹急了我，我就警告他：“你再嘚瑟，我把你挂到电扇上去！”壮汉虽轻，电扇也必然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于是他继续在那里“猴”，在那里折腾。

其实，我对壮汉是寄予很大期望的，就像我对他的这个爱称一样。希望壮汉能理解为师的苦心，好好读书，认真学习，锻炼身体，长大后无愧于“炎黄子孙”这个称号，变成真正强大的“壮汉”，鹏程万里，然后高歌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