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谈谈我的一颗牙齿。
它在我嘴里折磨了我许久,直到上周我在杭州出差的某个时刻,它突然跟我说拜拜了。
那是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它突然就离开了原本的位置,自由地在我口腔里打滚,欢喜雀跃。面对一桌吃饭的人,我不动声色地将它取出,藏进了口袋。
后来我独自一人时将它取出,仔细端详。啊!难以相信。它竟是如此的丑陋。我就不在此展示了。
望着它,我很难过。它即便丑陋不能示人,但也是我身体的一部分。随着年龄的增长,它就像爱情,像性冲动,像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欲望一样,开始离我而去。这真是种悲凉的感觉。
很久以前,也曾有姑娘将柔软的舌头伸入我的口中,温柔的与它缠绵。真该死,如果姑娘看到现在这颗牙齿,她会不会产生阴影?
但仔细想想,姑娘也许如这颗牙齿,表面上还在维持光彩,实际上。。。也许已经千疮百孔。
如何处理这颗牙齿,我思索了几秒钟,便有了答案。
我要将它藏到西湖里。之所以产生这个念头,还在于不久前看了一本《夜晚的潜水艇》,里面有一个故事叫“竹峰寺”。
作者说:藏东西,是我惯用的一种自我疗法。我可以通过它,在千里外遥想那里发生的一切。
作者的老屋被拆,老屋钥匙保留着关于童年的记忆,带在身边,总归会随着时间的侵蚀,失去附着在上的记忆。只有将它藏在某处,在夜晚独处时,用精神力与之想通,才能始终维系这份牵挂和记忆。
这藏身之处,自然不是随便的某处,必须是幽静且有意境之处。所以,作者将老屋的钥匙藏在了竹峰寺隐藏石碑的地方,幽暗寂寥,历经风云,不被时光所消磨。
这主意很好,我特么也有这种想法。
牙齿掉落的第二天,我跟同行一道去了西湖。去了苏堤也去了白堤,去了雷峰塔,也去了三潭映月。。。到处都是人。断桥光秃秃的,两边的柳树似乎栽上没多久,太阳照在穿汉服的妖精身上,照在自拍杆上,照在光溜溜的大腿上,又是姑娘,姑娘。。
西湖的水又宽又深,最终我觉得还是不要扔进去好。如果扔进去,很难在夜晚将想象力延伸到湖底。每当思想的目光抵达西湖,首先看到岸边拥挤的人群。
最后来到西湖北侧,某个好像是前朝达官的宅子,在花园偏僻的一角,周围没人拍照。望着池子中的鱼,感觉到了那股寂寥,感觉到了那股带着古味的文艺范儿。
那颗牙齿,还带着前一天的米饭渣滓,带着许多日子积淀下来的酸臭 ,被我塞进了鱼池假山底的空隙里。
要是杭州政府没有太大动作的话,我想它能安全的在那里待个十年八年没问题。
感谢“竹峰寺”的作者,要是没有作者瞎掰出这个故事,我的这颗牙齿很可能就会被扔到餐厅的吊顶上,或者被包在纸里带回家,丢到某个专门放杂物的抽屉里。随着时间的流逝,牙齿不再有当初的记忆,变成一颗化石。
但现在它获得了永生,我也有了永远新鲜的记忆。曾在某个时候,有个姑娘热情地轻吻过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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