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在意的事物。我在意生日,别人的,自己的,都极为在意。因为一年中,只有生日是专属于自己的。
所以每年生日我都会给自己一个主题。
去年的主题是“分水岭”,我把自己从17岁到23岁写的文章小说整理出来装订成册,纪念我曲曲折折的成长之路。
今年的主题,在一个月前计划的是“母亲”,所以在母亲节的时候就开始行动给妈妈订了一个月的花,到今天。
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老话题了,今年特别关注到这一点呢,是发觉自己开始有了点改变。
比如在地铁上看见小婴儿穿着小袜子的小肉脚,本钢铁直男会姨母笑了。
比如以前不喜欢花,现在逮着花就拍照。
比如,太多了。
噫,不妙啊不妙。
于是我十分苦恼地跟雨打芭蕉女士诉苦:“妈,你儿子开始妈了。”
“是吗?我其实最近也在思考自己当外婆是怎样的感觉。”雨打芭蕉说,“从去年6.17到今年,我的确觉得你成长了太多了,以前我想象不到你会结婚生子,总觉得你还是个小孩子一样短短一年,我居然开始脑海里有画面了。”
然后话题就打开来。
逃难,瘟疫,过去,未来,阶级,教育,身份,思想,国外,国内,体制,自由……
“我不想自己孩子来受苦,尽量想给ta多铺垫点东西吧,压力好大啊……”
我在这边掰着指头一个个数,视频那边的春暖花开男士和雨打芭蕉女士笑作一团,“你怎么想这么多啊,先把失踪二十来年的男朋友找到再说好嘛。”
“不生孩子不就好啦,你考虑的那些问题都没有啦。我们可一直没催你逼你哦,你自己倒挺急。”
“emmm,我还是会想要个孩子。”
这个念头也是最近才有的,因为我发现自己,好像还不会照顾别人,更别说养育了。
当时面对在病床上的外公时,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没有亲手养过动物植物,没有照料过无法自理的人,没有体会过一条生命在我手上由我掌控,更甚至,它的灵魂会受我深深的影响。
不够格的我,如何掌控别人呢。
所以罗天天跟我聊生孩子话题时我说,我还是想拥有孩子。
指望自己能通过痛苦而漫长的孕育,生产,抚养过程,明白更多生命的道理。
或许那个时候我会想明白很多现在想不通的事情。
就像一年前的我,想不通为何要做一个母亲。
今年也是第一次,没有爸妈陪伴的生日。
耳朵已经听倦了这句,啊,你被困在香港,我们过不去,礼物收不到,人也回不来。
家乡十七年,北京四年,长沙两年,天南海北,他俩都千里迢迢来了。
还有我生命中各个阶段认识的朋友们,每年身边总是有一波又一波的人为我庆祝生日。
因此六月在大家的印象里,一个是完结告别,一个是我的生日。
唯独今年,实在是没有办法。
“能不能把我和你爸爸空投到大埔墟啊。”
“一炮轰过来顺便消灭废青嘛?”
冷清。
我走在学校空空的山顶,去天人合一看看岛屿,去无人知晓的小径,去帮工人阿姨捡捡树叶喂喂鱼。
想和他们喝酒喝到整个六月不醒。
像往年一样。
但没想到哭得最凶的居然是今年。
17号前夕,张文昊跟我聊了三个小时的生与死。
人性千年来没长进,国内外皆垃圾,命运都是程序写好的,高维生物克苏鲁看我们好戏,你是我,我是你,物质守恒,宇宙是个蛋,道之万象与万物初始,死亡是什么,所有灵魂是个完整个体,轮回到何时是尽头,尽头又是开始,吧啦吧啦。
最后和罗天天一样强势地按头让我收红包才把彼此拉回了当前宇宙。
生与死,2020的基调。
然后开门收到了艳辉和苑的礼物和祝福,满满当当,沉沉甸甸。两人偷偷赶工做手工礼品,写我最爱给别人写的长信,边边角角的小心思塞满了我的心脏,我享受的可是比她们未来爱人还要高的待遇。
唱了ktv,喝了早茶,鸡排鸡煲,奶茶管饱。
福与祸,2020的升华。
感谢上天把他们困在了我的生命里。
雨打芭蕉说我这一年成熟了的那天我问过为什么,她说,我看不到你眼里的情绪了。
她是一位先做自己,再做母亲的妈妈,她在我问到为什么要繁衍后代的时候回答说:是我的主观意愿而已,我想把你带来这个世界体验一番,痛苦和欢乐,那都是你的主观体验罢了。
“那你如何看待我和你呢,我们分别是独立的个体,但我的习惯也好,思想也好,其实深深受到你的影响,甚至是你的复刻。所以我究竟是你的附庸品还是我自己呢?”
“我是你前半生的基调,你是我后半生的升华。”
“那你后来长大成熟是因为我吗?变得麻木,情绪不外漏,不再那么容易快乐和痛苦,变得不像你。”
“情绪不是消失了,而是藏在灵魂深处去了。”
“妈妈我想你了。”没等她说完我就脱口而出。
“我也想你。”
两人同时眼眶湿润,一秒都不需要。
“你看,长大不是坏事哦,当妈妈也不会丢掉和失去你自己,你外婆跟我说的。”
所以我把今年的主题定为“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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