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娘二婶三姑彼此神秘而又心照不宣地瞥眼撇嘴了几天前的雷雨之后,妈妈带我去找小珍剪头发帘儿——平常是我妈一剪子下去我对镜修半天的事。
小珍还是村里最美的人,细高挑儿,白净皮儿,两滴淤着整个夏天雨水的黑眼珠,一张小小的嘴儿。
“小珍啊,给花儿剪个头发,花儿…”妈停下来,然后转头问我:“叫什么?”
“叫我小珍吧,”小珍低着头,用手指我到大镜子前坐下,“你剪什么样的头发?”
“我不想剪短,想换个样儿。”
“留过头发帘儿没?长啦?想剪个什么样的?”
剪完,果然好,生怕我妈缝被罩裁衣裳给不小心胡两剪刀,我挺着脑袋护着头发雄赳赳气昂昂地家里家外蹿游,在大娘二婶三姑四婆五奶奶的横眼努嘴中慢慢明白了一点什么。
终于所有一切又在一次雷雨夜后不在密之于眼色耳语下了。大家兴高采烈地感叹:小珍砍伤人,跑了。
小珍是被领养的。养父三十余岁娶不上媳妇,不知从哪里领养了七八岁的小珍。随着小珍越长越大越漂亮,养父不让她上学,让学剪发又不许去了之后,就在一个雷雨夜里强了小珍。街坊邻居听见了雷声都遮不过的小珍的哭喊声以为是又挨了打,后来觉得不像。邻里的婶儿第二天去那破落院里转了一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除了唾口唾沫,骂句“畜生真不是东西”,可也没别的能做。
小珍的户口在哪儿不知道,反正她年龄小也领不了证,日子就这么过吧。
又是一次雷雨夜里,小珍拿起了斧头,不知是蓄谋已久,还是突生其意,砍倒了“养父”,跑了。
“养父”没死了,自己打了120,住了两天医院就回来了,没钱啊。
然后,大家都忘了小珍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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