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2020年6月16日22: 00,我第一次拨打120,呼叫一辆救护车把自己拉去医院。
时间退回到15分钟前,我穿着跑步鞋,再配上日常经典的白色T恤,离开家门开始夜跑。
02
其实从内心里讲,我不是一个热爱运动的人。鉴于疫情宅家期间,脂肪细胞不自觉的膨胀了10斤,我实在没办法赖在我的小房间里坐视肥肉不管。读书期间8个月减重40斤的经历也激励着我,只要迈开腿,总还是能穿回以前的衣服。
白天办公室端坐一整天,晚上在珠江边吹着自然风,一边跑步,一遍思考每日的得失,理清楚第二天要交的作业,我也乐在其中。
03
事情发生的有点突然,本打算趁着绿灯冲过十字路口的我,最终还是被红灯硬生生的挡了下来,隐约感觉有点头晕,脑子里正在回炉自己当天的表现。
仿佛是做了一个梦,连续而又自然的梦。梦里还在试图理清一些职业发展、人生未来的大道理;梦醒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十字路口的地上,头发冰凉凉的,伸手去摸,万幸只是枕着路边的积水。
04
眼前的好心人一遍又一遍的问我感觉如何,而我花了几分钟还没想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路过的男生慢慢扶我坐起来,女生帮忙找到了不远处的眼镜,把我扶到墙角的好心人一致不同意我独自回家。在大家的强烈建议下,我拨通了室友的电话,麻烦他出来接我。接着又跟熟识的同事打电话简述我的情况,也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那个时刻,面对大家叫120的建议,我是拒绝的,无他:大半夜不想太折腾,也不想多花钱。
05
六月以来加班不算很严重,若再赶上一个好天气,晚上从临江大道一路骑车回家,也是一件心旷神怡的事情。太阳已经完全褪去,墨蓝色的天空翻卷着白云,推着婴儿车出来散步的人们,健身快走的行人,空气中夹杂着各式方言,让这座白天里光鲜亮丽的城市CBD在夜间,多了几分老城区才会有的烟火气和市井气。
小区楼下肉菜市场附近的快餐店承包了我这段时间的晚餐。双拼饭22元已经比公司附近便宜了不少。还没有实现晚餐自由的我,有一次在买饭的时候脑海里蹦出了一句话:我什么都好,就是缺钱。
开始运营公众号之后,每周都苦于选题的我那一瞬间就有了灵感,心想这次说不定会是个爆文。
06
回到家中,端坐在客厅,我却没有心思管什么爆文标题。脑袋愈发的昏沉了,再加上晕厥倒地时磕碰到的部位疼痛感也愈加明显,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我心里已经开始害怕。甚至开始后悔不应该走回家,生怕自己本就摔了一下的脑子,在回家的路上进一步像稀豆腐一样碎掉。
其实就是一瞬间的决定,我拨通了120的电话,面对120接线员按照列表依次询问自己是否去过国内国际疫区,心里就只剩一个念头:快点来。
又不好意思的打给同事,麻烦他们陪我去趟医院——毕竟几分钟前才告诉他们一切安好。
想了想赶紧联系了项目组里的一位本地同事,告诉他如果情况太严重,可能需要他这位中流砥柱帮我多操操心。
打完了这一系列电话,我接着把自己的身份证号,密码都发给了同事。
真的不敢跟爸妈说:一家三口在三座城市,大半夜的他们也只能干着急。
平躺在沙发上的我一瞬间仿佛有一种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的错觉,不过自己也清楚还有太多的未尽之事实在已无力顾及。
07
如果今天就是人生的最后一天,你会有怎样的打算?
我承认自己的确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也从未有思考这个问题的意识。
未来总是绚烂多彩;
生活总是有无限种可能;
工作总有那么多自己享受却又挣扎的事情;
冬天总能回到故乡,见到阔别的父母和亲友;
还有太多话想对喜欢的女孩说;
还有太多梦还没来得及开始做。
08
一辆救护车上原来配备了4个工作人员:一名医生,一名护士,两个担架员。加上陪我的同事和朋友,和一个躺在担架床上的我,七个人大半夜开往了华侨医院。
本地同事告诉我中山三院好过华侨。但是在这样的时刻内心里还是很自然的选择了暨南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广州市华侨医院)。
我是因为暨大才来到广州,我愿意给予华侨医院最大的信任。
09
在医院里,账单上的金额就只是一个数字,你完全不会去考虑等于多少顿晚餐。
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明显的外伤,医生再次确认我那不算聪明的脑袋瓜真的没破。杨女士贴心细心帮我问医生各种情况;孙先生跑前跑后帮我挂号交费填表。曾经跟杨女士开玩笑她男朋友和我一个姓,我是不是应该称之为大兄弟。在担架床上躺着的我看着杨女士和大兄弟,真的是很安心。
10
还是没忍住,跟喜欢的女孩简述了一下自己的情况。窘迫的时候,美好的事情会很自然的浮现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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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是安心了,害怕还一点都没少。记不清楚是一共抽了四管还是五管血之后,终于打上了醒脑的点滴。人生中从未像那样盼望着能够赶快做心电图和CT。毕竟在救护车上医生问年龄时候,我想了好久才给出确定的回答。
我亟需心电图和CT的结果告诉我,僵尸并没有吃掉我的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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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CT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出现了美剧《良医》中的片段:肖恩在玻璃后面安抚着同样有自闭症的患者。当有病灶被发现时,年轻的驻院医生会第一时间发现并采取行动。我望着头顶仪器仪器转了一圈又一圈,见没有被医生打断,心里开始想着应该没啥大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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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醒脑药物发挥作用,我宕机了的大脑也开始逐步运转起来。聊起最近工作上的表现,杨女士的肯定,让我开心了起来。
当所有结果都拿到手之后,我确信自己还能继续为害人间几十年。虽然听了几天国际歌,但是马克思爷爷还并不急于见到我。
不好意思的催促杨女士和孙先生赶快回家,凌晨两三点的黄埔大道西绝不会堵车,没必要再陪我打三四个小时吊针。都是“过命”的交情了,也不用互相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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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我拔下了右手背上的针头。住院用的针头,扎的时候疼,拔的时候也一样。在护士站取回了病历。又约好了第二天复查的专家号。大约是五点半,我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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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查的过程还挺顺利,主要的指标都很正常,医生的推断是饭后血液主要在供给消化器官,跑步急停引起的暂时性脑部供血不足导致了晕厥。在确定没有问题之后终于告知了家人前一晚的梦幻经历,着实把爸妈吓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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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说说标题的后半段了。经此一事,不敢说豁然开朗,但发现生活中少了很多不必要的纠结。
我从很多年前就开始思考关于生命的一些问题,例如,人生的意义与如何看待生死。而我又是属于典型的“书看得太少而又想的太多”的人,并且很执着于用自己的眼睛从生活的点滴中汲取对万物的理解,从而去解释世界。
这一执着的残酷之处在近些年才逐渐显露出来。随着年龄渐长,涉猎愈宽,历事越繁而又身处这个逐渐乌卡的时代,生活中的巨变总是会让你原本已经逻辑自洽的那一套世界观人生观突然遭遇极大的挑战,而迫使自己去不断反思与调整。
当然执着的好处也显而易见,经过思考与不断的调整优化,自己能够百分百的信任这套理论体系,并不会感到彷徨与迷茫。
17
真的不需要那么纠结:
你以为放不下的很多东西,其实都是可以放下的;
你以为自己必须的很多事物,其实并不那么必须。
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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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天者,人之始也;父母者,人之本也。
人穷则反本,
故劳苦倦极,未尝不呼天也;
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
古人诚不余欺。
19
不用这么极端,设想一个更温和而普遍的情景:
如果你是最后一天/一周/一个月/半年/一年在这家公司的这个岗位上,
你的优先级,会有什么不一样?
终
对自己好点,一辈子不长;
对别人好点,下辈子不见得遇上
无需愧疚与自责
你不是唯一困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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