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六 晒龙衣

还没起床的时候，翻看朋友圈，几乎都是这样的语言：今天是2016年农历6月初六星期六，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诸如此类，满屏皆是。

忽又有人在群里聊起，我所居城市的六月六当地风俗。有位姐姐说要回娘家给妈妈送肉，又有位姐姐戏谑说“吃饺子吧”。当时我想说一声：这个城市什么节日都吃饺子...

我心里在想，这些稀奇古怪的节日风俗，我真没听说过，在我的记忆力，只有妈妈那句：六月六，晒龙衣。

我其实不知道这个晒龙衣的典故由来，我只知道，每当到了这一天，假如天气晴朗阳光好，我们就得帮着妈妈翻箱倒柜，把家里所有衣服都找出来，晒在事先铺好的席子上，席子不够用时，就搭在晾衣绳和矮树杈上。

那时候家里还没盖楼房，要是盖了现在的这个两层楼房，我们肯定就得把衣服全部晾在栏杆上，那样就省事多了。

我记得往外搬衣服和被子的时候，要来来往往很多趟。妈妈在生育我们的时候，落下了病根，腰腿疼痛始终不离她左右。所以作为老大，我有充足的理由调兵遣将，和两个妹妹合作干活。大妹最能干，虽然只有几岁，却表现出与年龄不相符的隐忍，小小的脸上都是汗珠，她都不擦一下，只是兀自一趟又一趟地搬动衣物。小妹还小，实际上干不了什么活，但也总是不服输的，从堂屋里间到院子地来回搬动，力所能及地干着。

其实我们那时贫寒的家，别说“龙衣”，就是几件像样的衣服，都找不出来。棉衣被褥，也都旧了。只是中间有一个红的被面，妈妈总是叠的整整齐齐的，每年拿出来晒完，再放进箱子的最底层，宝贝一样的。后来问妈妈原因，妈妈说这是当年结婚的被面，没舍得用，就放起来了。

后来，这个被面当做陪嫁送给我了。二十几年前的被面，一点都没褪色，红彤彤的颜色和龙凤的花纹，仍然很惊艳。

晒龙衣的空档，我们姐仨喜欢到在晒满了衣物的席子上打滚。农历六月的天气，衣物都被晒的热乎乎的，穿着短衣短裤的我们，皮肤都觉得烫。可是这并不能阻止我们游戏。不仅仅在上面打滚，我们还喜欢拿起那些厚衣服，套在身上穿着玩。这时候妈妈总是惊呼：热死了啊，别热出痱子来！

玩够了，妹妹们就出去玩一圈。我却不能出去，因为院子里还有鸡鸭，鸭子倒没问题，在圈里，鸡却来回走动，似乎总想跟我们一样，到这大席子上面来玩。我的任务是，不能让它的想法得逞。它要是上来了还了得，到处拉屎，这些衣服上不都沾了它的巴巴？

想想就挺恶心，所以我拿个竹竿，守在院子里，鸡只要想靠近，我就竹竿一挥，把它吓跑了。

中午两三点的时候，衣物都晒的很热了，妈妈说这时候收最好，能把太阳味装进橱子里。现在很多资料说，那所谓的太阳味，实际上螨虫尸体的味道。这种说法我从不赞同，多浪漫美好的事情，都被你们的科学给搅和了，不信不信！

我们姐仨和妈妈一起，又把衣物一趟一趟搬回去。妈妈搬了一会就去归纳整理了，我们姐仨又是一起齐心协力，完成了晒龙衣的任务。

今天，天阴阴的，我这里没法晒龙衣。于是在朋友圈发了感慨，朋友们都在回复中共同感叹。其中一个朋友说：今天是我妈妈受苦的日子......

生日快乐，曼曼，三天后，是我妈妈受苦的日子。我说。

晚上打电话给妈妈，妈妈说，不仅仅是不能晒龙衣，今天老家还下了雨。妈妈又说：打湿龙衣旱三年啊。语气中带着对未来三年天气和时令的担忧。

而今我们生活在快节奏的城市，狭小的阳台，再也无法支撑晒龙衣的风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