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村不大,只有一户人家。——序
儿时,有次与堂姐去她外婆家玩,抄了条近路,路过罗村。
罗村地处山坳,四周山丘环绕。正中间有一栋木质房屋,两层楼高。底下那层被隔成了两间,右侧那间堆放有干草,左侧那间地上撒有谷粒。两间屋子设施简陋,地上零星见有牲畜粪便,应是家禽关养之处。
不同于家里常见的单页或双页木门,这栋屋子的门都是推拉式的。二楼正门左侧,一个妇人正在缝补衣裳。她的头垂的很低,以至于我看不清她的脸。木屋往前行二十步左右,有野竹林,竹子纤细高长,有一个男子正挥着一把月牙长刀砍伐竹子。刀刃锋利,刀光清冷,一起一落间,数根竹子接连倒地。离竹林不远处有个小池塘。透过竹叶,隐约可以看到在池中玩水的鸭子。
我问同行的堂姐,这户人家为什么孤零零地住在山里?堂姐说,她听家里的大人闲话时说过,这个地方叫罗村,住在这里的这户人家姓罗。至于其他的,堂姐也不清楚了 。
回到家里,同样的问题,我问了爷爷一次,爷爷的回答与堂姐大同小异。好像人们都知道罗村的存在,但没人知道它的由来。
时间一晃很快就过去了。数年后,我在B站上看到一个纪录片,讲的是日本武士刀。一位武士握着一把刀,正劈砍着面前的木桩,刀落了下去,半截木头随之落了地。
隔着十来年的光阴,我的脑海重画了当年在罗村看到的镜头。密密麻麻的竹林中,一位男子正在砍伐竹子,他举着的那把长刀,是同样的锋利,他挥刀的动作是同样的利索。咔嚓一声,木头断了;咔嚓一声,竹子也断了。循着记忆,我隐约还听到男子脚下的木屐,正发出哒哒的声音。
脑中的场景再次转换,爷爷躺在藤椅上,摇着蒲扇,跟年幼的我讲述那段遥远的故事。爷爷说,日本人喜欢吃糖,当年扫荡村子,把村里的白糖全部搜集了。十五岁的爷爷与十八岁的二爷爷被抓去做了挑糖的苦力。有天,趁着夜色,爷爷与二爷爷逃跑了,一路上躲稻田,翻山丘,连跑带游泳的,总算是回到了家里。
故事十分惊心动魄,可爷爷讲的十分平淡,似乎是在讲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故事罢了。可我知道,二爷爷的左眼是空的,那是枪伤。
后来,我没能按下内心的好奇,再次走进罗村。罗村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栋木屋,还是那片竹林,还是那方池塘。不过,它失去了曾经旺盛的生命气息。
一楼屋子里堆满了杂物,曾喂养的家畜不见了踪影。二楼的正门挂着一把桐锁,门两旁的窗户均落了帘子。罗家人可能出门了,也可能搬走了。
我轻轻地爬过楼梯,趴在窗前的竹帘上,透过细小的缝隙,我看到对面的墙上贴着一面国旗——白底红日旗。
罗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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