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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甜而腐烂的二十岁——少年巴比伦

香甜而腐烂的二十岁——少年巴比伦

作者: 千颐茗 | 来源:发表于2018-07-31 23:22 被阅读27次

    路小路三十岁的时候,他向二十岁的女友张小尹回忆自己的二十岁。

    他说:‘’就像你的大学是在图书馆和网吧里读过的一样,那是二十一世纪初吧,那就是你的青春最香甜最腐烂的年代。我呢,恰好香甜腐烂在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初。”路小路认为,带着果子的香味然后腐烂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情、多么明媚,多么鲜艳的事啊!

    故事发生在戴城,一个路小路不喜欢的地方,可是它充满了路小路二十岁时候的证据,后来路小路待在了上海,到了三十岁才发现,这些证据根本没人关心。人们像往常一样关注自己,关注前途,而戴城,一如既往地刻录每个痕迹,直到容量爆满,然后挤不下了,然后楼空,然后衰败……

    戴城有一段伟大传奇的历史,可惜在两千五百年以后,它只是个遍地开了化工厂的小城,站在工厂墙头,可以看到除了工厂,还是工厂,工厂笼罩了路小路这一代人的一生,这件事让人感到悲哀,至少后来见证历史真相的我是这么认为的,大概路小路的父亲没想到工厂也有衰败的时候,他以为会一直辉煌的呀!他以为儿子最好的未来必定是工厂。

    大概路小路那时也不知道,可那又能怎么样呢?时代动荡的时候,又不会像化工厂爆炸一样,有人通风报信,有一群人逃亡,然后叫上你,一起逃亡。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假消息,是不是又有人在造谣……

    以上这些思考大概三十岁的路小路也会有吧,但二十岁的路小路不会有,他二十岁是香甜而腐烂的。香甜的是“精力过剩的青春”和“彼岸的爱情”,腐烂的是“未来,前途和梦想”。看过影版的《少年巴比伦》就知道,路小路是由董子健演的,虽然电影有改动,但当路小路动起来的时候,我还是会怕。因为我觉得路小路还活在这个时代,至少我曾经也是路小路,也许现在也是。

    毕鑫业的网剧《一起同过窗》中人物班主任叶吉平曾经这样对他的学生说,我觉得,你们的青春就是一场巨大的体力过剩。

    路小路也是啊,只是这场体力过剩的背景是戴城糖精厂。面对不学无术浑浑噩噩一心想去在路边卖香烟的路小路,父亲以“当工人—化工职大—调进科室(在办公室喝茶看报是路小路除了诗人以外的唯一梦想)”的路线让路小路同意了当工人。

    对于工厂的衰落,路小路并没有预知性,但他目睹了曾经是清秀的知识分子在工厂的洗礼中变成胡子拉碴的壮汉,什么素质,什么涵养,统统退化,这才让他有所抗拒的。这与现在忙着找工作的人心态差不多的,别让我看到你被这个行业摧残的模样,否则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踏进去的。

    路小路在戴城糖精厂里遇到过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莫名其妙的人事调动,但他嬉嬉闹闹,像个大男孩,只想冲着自己认为的“好”去耗尽过剩的体力。

    初进糖精厂就知道了工人也分级别,倒三班的都是傻逼,上白班的都是牛逼。虽然路小路在自己的堂叔身上看到了钳工的落魄,但上白班还算是好的。钳工班的师傅都以“卵”字起名,唯独路小路的师傅被叫做“老牛逼”,路小路对自己的师傅有了敬佩感,因为公认牛逼的人一定很厉害。老牛逼八十年代的时候打过人人讨厌的车间主任,成了全厂的英雄。

    可在老牛逼看来,这不算什么,更牛逼的人是拉电闸的人,直接让所有车间停产。可惜英雄暮年,老牛逼的神话色彩很快就在路小路的世界散去。老牛逼没有教过路小路实实在在的修水泵技术,因为修水泵只要把坏的拧下来,然后换个新的就好了。“修”这件事显得又蠢又费力。相反,老牛逼教给路小路的是老油条的黑话,工厂的“人际交往”,他认为,在工厂,混得住才是重中之重。

    我一直认为正是这种岌岌可危的想法和做法像一颗无声的定时炸弹,让路小路的“工厂之路”上弥漫了不安的硝烟。。因为我一直为他没有真材实料被踢出工厂而担忧,事实证明,这是结局,但不是被动的。或许那个年代讲究效率的只有“三资企业”。大部分人都乐意混在接受他们混过去的工厂里,既然只需要干两个小时,然后混六个小时的,又何必去认认真真干八个小时的“三资企业”拿一样的工资呢?不得不说,人在计算利益这一点上总是“精明”的,并且这个观点和想法延绵至今,还苟活着。不知道当路小路知道现代的工作比“三资企业”还“三资企业”后,会不会替我们悲哀呢?

    不知道我周围有没有路小路这样的人呢,毕竟我觉得年轻时的迷茫状态总是相似的,无非是形态不同,程度不同,以及结果不同。二十岁的路小路在钳工班里,沾过“老牛逼”的光,被有点权势的“胡德力”等人钉死,对于路小路这种“流里流气”的“不安定分子”,抓住他的把柄成了他们的目标,并一直为此“奋斗”着。在父亲的几条香烟下,路小路又进入了“电工班”,这个时期的路小路依然没有深耕于技术,因为他认为自己没有“机械天赋”,这是命,得认。在天赋这件事情上,路小路有过很多不合逻辑的设想,但好在都停留在脑海里过过瘾罢了。故事的最后,大概遮遮掩掩地告诉我们路小路的天赋可能是作家吧。路小路的工厂之路可谓是低沉的轰轰烈烈,又像是高亢的英雄末路。

    腐烂这件事在前途上,梦想上一目了然。但好在有香甜啊,当时的悲哀也许像无药可救的慢性疾病,感染至今,但当时的快乐和痛快,也是没被遗忘的情绪啊!

    “白色的白,蓝色的蓝”,这是香甜的开始。

    初次遇见白蓝,是在单车摊上,空空荡荡的巷子里,路小路心猿意马地为白蓝擦车,尽管他根本不会装车轮。白蓝一眼看出端倪,于是叫路小路试骑了一段,果不其然,路小路摔了个“狗吃屎”。面对白蓝的嘲笑,路小路认为这件事不愉快,但不能成为悲惨,一个修车的能遇到这样的事情,是很浪漫的。浪漫是夹着生疼的下巴的。

    第二次见到白蓝是路小路在甲醛车间拧螺丝时中毒,被送往厂医处。

    路小路说,姑娘在他二十岁的时候是一个结,难以消散,永远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毕竟二十岁之前路小路见过的乳房只有老太太干扁的麻布袋,还有车间里满口调侃的老阿姨。而白蓝,是污浊的河流的彼岸,是乌烟瘴气的戴城唯一 一方净地,没有甲醛的毒气,没有糖精的甜腻,没有爆炸的恐惧,只有野花的灿烂和清新,是戴城里我觉得唯一能让路小路的青春正常盛开的地方。

    青春的香甜来自与白蓝的恋爱,巨大的体力过剩大多花在为白蓝“做亡命之徒”上。

    路小路不自私,尽管那个岁数的男孩都是年轻气盛的,希望成为万众瞩目的中心,然而路小路不是“为自己而成名”。回望路小路的“亡命之徒”,像极了男生幼稚的小把戏,却是路小路爱着白蓝的方式。与情敌在澡堂里比“耐热”,想为白蓝去拍砖头,在地震之夜狂奔确认白蓝的安全,在爆炸的时候摒弃了“逆风跑”的条件反射,跑到医务室抱住白蓝,偶尔会吃醋,带走情敌送的梨,即使对自己的未来悲观,但为了哄白蓝开心,还是去报了夜大……

    这些事是痛快的,香甜的是白蓝的爱,白蓝的吻,以及如传奇般在地震里上床……然而随着果实的香甜腐烂,白蓝考研,要去上海,而工厂换厂长,扩建糖精车间,路小路终于被调去了倒三班的糖精车间。白蓝曾经问“小路,你活到这么大,最害怕什么?”路小路回答“上三班。”“那我们要是分手了,你害怕吗?”“起初大概会害怕吧,以后就好了。上三班会永远害怕下去,所以还是上三班比较可怕。”

    可怜的路小路最终承受了这两件可怕的事的叠加恐怖,白蓝走了,路小路没有见上她最后一面,他也没有钱,没有时间,去上海,去继续这场必将无疾而终的恋爱。路小路很乐观,也不贪心,他说,在我一生中能走过的路,有多少是梦幻的,我不能确定,但是有多少是狗屎的,这倒是历历在目。正因如此,凡不是狗屎的,我都视为奇幻的旅程。我想白蓝就是他生命里奇幻的旅程,结束了,就等于一个梦做完了,不会去纠结,不会去反复,也不可以去纠缠……

    不知道三十岁的路小路是否还“谦卑”的保留着这样的价值观,在曾经以为很远的上海,和地下诗人张小尹压马路,然后向她说从前的故事,大概也是二十岁的路小路从未想过的吧!

    巴比伦,是我最爱的词语之一。在我小学的时候,我知道这个词与空中花园挂钩,辉煌,传奇都言不尽的一个古国,它的消失也是我爱它的最大原因。两千五百年前,戴城是国王为了宠妃建设的城,直到有一天,另一个国王占领了这座城;上世纪,遍地是化工厂的戴城乌烟瘴气却轰轰烈烈,到处都是烟囱,到处都是壮汉,到处都在“搞”生产,工人们用另一种方式重新演绎“英雄传奇”,直到路小路这一代,工厂逐渐衰败,然后倒闭,十年后开启了好不热闹的“旅游业”……

    戴城就是巴比伦,路小路的二十岁也是,尽管腐烂了,却算辉煌过,个人意义上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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