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猫尔夜
摄影：@Semon荒木
她说，我很抱歉，我真的没时间再陪他成长了。
1
七七说，我真的要离开天津了，不然，我觉得我会死在这里。
这是她第二次来天津，为了一个人。
两个月，离开成都再次回到天津，不同于第一次的匆忙，这次，七七是打算留在这里的。所以，两个月前她初到天津就先在港口租了房子，足够两个人生活的大房子，一点点添置的家居用品，温馨得像是一种宣言，一种天长地久的宣言。
只是，两个月，他来过两次。
而两个月之后的未来，他怕是再也不会来了。
至于那个深埋在七七心底的宣言，以及宣言里的每一个物品，如今也都变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划伤了每一个死寂的深夜，血淋淋的。
我是真的打算跟他一直走下去的。这句话，七七依旧说的很坚定。
她是真的想要和他一直走下去的。
所以，毕业之后没有选择回家，没有选择熟悉的南方，而是只身一人来到有他的城市，大概是因为相信才足够坚决。
所以，她开始规划两个人的生活，她说，我租了一个挺大的房子，挺贵的，想着他来了能有一个好的环境。她说，我亲手布置了房子，一点一点的，想着希望他能够喜欢。
所以第一次他来到那个自己费尽心思准备的小窝时，还挺好的。
还挺好的，七七是这样说的。
可是，当他第二次出现，问出那个如刀刃一般锋利的问题时，七七不再确定了。
这一切，是不是真的挺好的，而那个她一直向往的两个人的生活，又是不是真的也在他的期望里。
2
对于七七而言，父亲是陌生的，陌生到说起父亲的时候，她要用很长的沉默来酝酿这个名词。
自从父亲离开，七七就一直和母亲一起生活。
母亲经营着一家书店，两个人的生活说不上富足却也没想象中艰苦。七七说，我没觉得有什么。
七七说得轻描淡写，对于父亲，对于那些她和母亲两个人相互支撑的日子，在她的记忆里都一点点的幻化成了骨子里的努力和坚强。
所以，不管是初入大学就开始做各种兼职，还是学习日语和舞蹈，这些年，她一直在努力地成长，勇敢而坚韧。
那种感觉就像是，她多长大一点，母亲就能少辛苦一点。这是她最简单的想法。
而母亲，就像是她所要坚守的最后一块阵地。
所以，在听到男生提起她的原生家庭，提到她的母亲时，七七才从这场一个人的幻梦里惊醒。
那一刻，一直以来她的付出有多倾尽全力，讽刺和伤痛就有多深刻。
那是男生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去她那里，没有第一次来时的惊喜和期待，甚至连铺垫都没有。
他说，你母亲现在是一个人，那如果我们以后在一起了，你母亲不还是要你来养。他说，我觉得我承受不了，况且我家里也不一定能够接受。
他说，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挺自私的，只想活得轻松一点。
他说，我们还是分手吧。
七七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不顾一切想要抓住的，从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很喜欢的男生，一瞬间竟有些哭笑不得。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天津，也是为了他。
那是春节过后，男生陪家人去柬埔寨旅游，那段时间他一直处于失联状态。后来七七问起，男生的理由是柬埔寨太穷，没有网络。这个借口太蹩脚，甚至有些荒谬，荒谬到七七翻着男生在柬埔寨期间发的朋友圈照片忍不住地发笑，也止不住的担心和心酸。
七七只好等，等到自己去了北京，男生旅游结束回了天津。可是，男生来的联系越来越少。
于是，七七去了天津。
二月二十七，大雪，特别冷，七七记得特别清晰。
打车到了天津，七七打电话给男生，男生没有赴约，理由是雪太大，路况不好。
七七在男生学校附近的酒店住下，等了男生三天。
现在想想，大概是从那时候开始，有些东西就已经不一样了。
只是，那时的她没有看清，或是说，不愿意看清。毕竟，那是一个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放弃跟自虐没什么差别。所以新的理由粉饰掉伤口，好像又回到了之前，那些想起就会有抑制不住的甜蜜四溢的日子。
接着就是七七回成都准备毕业，她快速解决掉所有事情，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去天津。因为于她而言，去天津就意味着以后的日子他们都会在一起，甚至她偷偷地憧憬过天长地久。
只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他说的分手。
更没想到，这一次，他的理由竟然是自己一直觉得没什么的离异家庭。
七七说，九月份考完试我就要离开天津了，不然我觉得自己真的会死在这里。
她在准备茶艺师的考试。
我说过，她一直在努力成长，美好又倔强。
3
我问七七，舍得吗？
七七说，舍不得。
她说，我们十三岁就认识了。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他跟朋友一起，高高帅帅的，那时候我就可喜欢他了。
七七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明亮到我隔着手机屏幕都能看到她眼睛里闪烁的星星。
她喜欢了男生许多年。
十三岁认识，在一个会把喜欢偷偷藏起来的年纪，不动声色。
后来，直到大学，七七去了成都，男生去了天津，一南一北。这期间，除去一两次匆忙的见面，两人即使加了微信，也没有再多的交集。
七七依旧是那个努力的七七。
努力充实生活，努力变得更好。
或许那时候，七七也没有想过，许多年前的悸动被深埋了这么多年还未消失，直到男生再一次出现。
从朋友圈点赞，到私下频繁联系，从陌生到熟悉，并没有花太多时间。
十三岁初见时的悸动在暧昧期疯狂膨胀，所以在除夕夜，面对男生的表白，七七毫无招架之力。
看到他笑起来的样子，我整个人就像是要融化了一样。
所有交付真心的爱情大都是这样的吧。
我觉得他笑起来太好看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和他的人一样动人。
他是我见过穿白衬衫最好看的人。
很多很多，包括七七那句“我感觉自己的心像被他吃掉了一样”。
其实，如果七七没有事先告诉我结局，如果我从故事开头听起，那么我会觉得在错失多年之后，这段感情会更加值得珍惜。
但，就像七七没能猜中结局，我也没有。
4
时间嗒嗒地走，我知道，不管下一刻是什么，我们都只能往前走，所以，悲喜都要接受。
做电台以来，听过不少故事，每一段的开始与结束都是惊人的相似。
因为喜欢开始，总是不爱才结束。
而当一个人动了离开的念头，任何事情都能成为借口。
所以，亲爱的，不要挽留，无关于尊严。只是真正爱你的人是不会抛下你一个人走，更不会让任何阻碍成为刺痛感情的那根刺。
如果他说，要走了。剥离掉那些表面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会发现除了仅剩的一句“不爱了”，什么都没有了。那么，这个时候，除了放手，其他所有无谓的努力都只会让彼此的伤口在撕扯与挣扎中变得更加不堪。
放手不痛吗？痛，刻骨的痛，那也忍着。因为这点痛，总归是比他在你身边却整日想着如何离开的痛好了太多，当然，愈合起来也会更快。
七七说，其实，他不坏。我们在一起时他也对我挺好，大概是养尊处优的成长环境让他在压力面前妥协了，或者说，彼此的经历相差太多，我们虽然年龄相仿，但他终究是不够成熟，有些东西在他眼里还无法招架的。或许未来某天，当他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会想明白，但是很抱歉，我没有时间陪他成长了。
她说，很抱歉，我没时间陪他成长了。
所以，不再傻傻地等了。
对于七七的选择，我很庆幸，也很心疼。一个在成长中懂得感知生活痛处并慢慢学会接受和克服的女孩，在爱情面前不顾一切却还未被善待的女孩，一个清醒着痛的女孩，没有理由不被这世间温柔相待，我相信，也相信她相信。
相信，那些刻骨的伤痛总会被时间治愈，不再守着夜半清醒时狰狞。
相信，半生漂泊的我，未来某天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总会有一个人出现取代流浪成为我的信仰，让我心甘情愿余生只为他停留。
相信，对的人会来，并且再不抛下我一人离开。
那么，从此，我不看曾经，只恋余生。
前两天，七七发来消息，说自己很没出息，偷偷地去搜集关于那个男生的一切痕迹。
她又发来照片，三颗血淋淋的牙齿。她去拔了牙齿。
我问她：疼吗？
她说：不疼。
后面跟着一个微笑的表情。
我隔着手机屏幕轻轻摸了摸那个完美弧度的微笑，有些想哭。
打算下笔写下七七的故事时，开了个头才发现，还不知道男生的名字。
很长很长，很长很长的，一段段的语音，七七全程没有提起过男生的名字。大概是，当你离开，连名字都会成为我心头的刺青，看起来不痛不痒，痛起来撕心裂肺。
对了，男生叫Seven，两人分开后，男生改成了Steven。
七七说，后来她想了想，应该跟她没什么关系，只是碰巧。
我想，或许吧，我不知道。
既然说没时间再陪他成长了，那就这样吧，挺好的。
抱歉说过了，牙齿拔掉了，没什么关系了，这样就挺好的，一切都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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