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在阴阳交界处,所有灵魂都要经过忘川,喝了孟婆茶,走过奈何桥。将前生的记忆洗掉,开始又一个轮回。” 阴冷的地府中,她一动不动的站在忘川岸边,泪如雨下,任冰冷的地府之风吹散她的长发。
生前她一直渴望拥有一份天长地久的爱情,可是没有。她爱上了一个穷书生,为他付出了一切。他曾经说过:爱她的明眸善睐,爱她的长发飘飘,爱她的肌肤胜雪,爱她的柔情似水,爱她的红袖添香,他愿意和她在幽静的桃花源里共度此生。她觉得她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桃花源里只有竹篱茅舍,只有孤烟袅袅。月下的茅舍内,点着昏暗的油灯,他在素雅的纸笺上写下长篇的诗词,这时她会在旁边研墨,只要看到他神采飞扬的脸就很满足。她独自一人春种秋收,缝缝补补,只为了他能天天诗情画意。
天长日久,他忍受不了与世隔绝的孤寂,他说他不能违了人伦大礼,他要她一起回到他的家乡,照看他白发苍苍的老母亲,她同意了,只要他高兴怎么样都行!她尽心的照顾他年迈的老母亲,洗衣做饭、端茶倒水。她的纤纤玉手变得粗糙不堪,她乌黑浓密的秀发变得枯黄干燥,她婀娜的身姿变得笨重不堪。他越看越烦,只是说不出口。他又对她说他要进京赶考,他要让她过上好日子,他要让她象以前一样肤若凝脂、艳若桃李,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轻轻的点点头,然后轻轻的转身,任泪水沾湿自己破旧的罗裙。 他头也不回的走了,把年迈的老母亲留给了她。他的母亲后来病了,病得非常严重,于是她卖掉了自己的青丝,当了自己的首饰,可是没能挽留住老人的生命。她托人给他捎去了书信,可是没有一点回音,她只好独自一人葬了他的母亲,在坟前,她替他哭得肝肠寸断。
她决定进京城去找她,她跋山涉水、一路讨饭终于来到了京城,她看见他了,他中了头名状元,刚刚赴过琼林宴,打马御街前,头戴纱帽,身着红袍,御街的两边人山人海,人人都为新科状元喝彩,她觉得自己的苦日子可到头了,她激动的挤进人群,跑到他的马前有许许多多的话想告诉他,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他的马已经把她踢倒了,马蹄践踏着她的胸口,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她口中喷涌而出,她只挤出了最后的一个字:“你……”,就猝然离世。她死后惊恐的眼睛睁得好大好大,任人们怎么合都合不上。而他就象踩死一个蝼蚁一样,旁若无人的继续在御街上游行。
她的一缕冤魂飘飘荡荡跟在他的身后,寸步不离。他后来娶了宰相的女儿为妻,宰相的女儿貌若天仙,书香四溢,她自惭形秽,只能夜夜在他的梦中向他哭诉,他屡屡被恶梦惊醒,于是请高人来超度她的灵魂,把她的灵魂送到了冰冷地府的忘川岸边。孟婆劝她喝下早早的喝下汤,抹掉记忆,投胎转世,她在人世已经伤透了心,说什么也不肯喝,地府里没有阳光,没有白天,她只能夜以继夜的悲鸣。 声声哀鸣惊醒了忘川上的摆渡人,他决定帮帮这个受尽了苦难的女人。摆渡人让她坐在渡船上和他一起摆渡来来往往的灵魂,默默的听着她一遍又一遍述说自己的不幸,从来没有厌烦过。一百年过去了,她忧郁的灵魂洒下了无数的伤心泪,摆渡人把她的眼泪收集在一个小坛子里,并在里面种上了洁白的莲花,莲花因为她的泪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来来往往的灵魂都说:“好香啊!”
第六个百年过去了,船上的莲花增加到了六坛,而她的眼泪明显的少了,她有时会忍不住悄悄的看摆渡人一眼,他黑衣飘逸,面容冷峻,深邃的黑色眼睛,他从不开口,只是默默的划个船浆,而她已经习惯了有他相伴的漫漫长夜。 第十个百年来到了,她已经不再流泪了,该流的泪已经流尽了,所以船上只有九坛白莲花。忽然有一天,在渡船上她见到了那个负心的男人,他还是那样俊朗潇洒,神采飞扬,她现在已经有了法力,恨不得将他的灵魂拍成粉末,让他永世不得超生,摆渡人轻轻的握住她冰冷的纤纤玉手,对她轻轻的摇了摇了头,她不明白为什么,但她感觉到了他手心里竟然有一丝热,她冰冷的心也有了暖的感觉。 摆渡人把船浆递到负心人的手中,而这个男人竟然没有办法摆脱船浆,只能无奈的用力划船,把她和摆渡人送到红尘滚滚的彼岸,摆渡人和她都没有喝孟婆汤,他们带着千年的记忆过完了人世间幸福的一生,他们相亲相爱,儿女双全。
在摆渡人60岁的时候,他悄然的离开了人世,而她也追随着摆渡人再次来到阴冷的地府,满怀希望的在忘川岸边等待渡船再一次到来,可是忘川岸边只有渡船在飘来荡去,没有了负心汉,也没有了摆渡人。她的泪水再次决堤,孟婆再一次劝她把汤喝掉,因为她和摆渡人的十世缘份已尽。她不愿再重回人世,于是悄悄的走上了渡船,轻轻的划着船浆,泪水都流到了第十个坛子里面,第十个坛子里开出的是红莲,而且比所有的白莲还要香。
2007年8月20日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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