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生死的只言片语

关于生死的只言片语

上午考完专业课，我的神情有些恍惚了。我这个敏感的B型血。从二楼自习室走下来，校园大门上又挂上了涂着血字的长白条幅。从那条幅下穿过，心里狰狰的。这样的气氛让我作呕。

想起小时候，村子里办丧事，哭泣声，呼喊声，穿着白丧服的老人妇女们依着木棺泣不成声，小孩看着家人在哭也都小黑手捂着脸嗷嗷哭起来。平日里倔强强硬的汉子们也都一把鼻涕一把泪，每个人哭得泪人儿似得。哭声变大了，吹响器的师傅们也更澎湃了，吹拉弹唱，混乱的人群，啧啧的人言，空气里咸咸的味道，也许是眼泪的味道，更多的是一种腐烂的气息。 那时，紧紧地拉着奶奶的手，奶奶在和旁边的老人说着有关死者生前的点点滴滴，从上一辈到青年，婚姻，为人，处事，儿孙。。。。。。

我听着他们喃喃的说，也搞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两只眼木木的，泪花在里面打圈圈，心里憋得慌，就使劲拉着奶奶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片哭海，这里那种尸体腐烂的味道，是那种味道侵犯了我的嗅觉，让我作呕，是哭声围困了我的听觉，我没有办法，他们一直在脑海里，就像今天某种情景还会触及到我幼年的记忆。也许我生来就是一个超敏的胆小鬼。

小学时，参加过几个亲人的葬礼。我那个姑奶奶，裹着小脚，个子矮矮的，瘦瘦的，戴着假牙，梳着利索的发髻，蓝布衫，住着拐杖。那时，我读小学，她总蹒跚着去奶奶家，我站在奶奶外屋的粮缸前面，深情的朗诵六一少先队员代表演讲稿，一遍一遍。里屋总会传来她陈旧的声音“这女孩儿以后有出息”。

没多久，她就去世了，听大娘说那天深夜她精神抖擞，喝了两碗家里磨得滚烫的热糊糊，吃了三个猪肉馅的大包子，不觉得烫。想必那时她人应该是凉透透的了。吃完她还是坐着，说了一些童年身为姐姐的她，怎么照顾弟弟（我的爷爷），做针线，割猪草，挎着箩筐去摘萝卜。她爬上树，摇大把的黄澄澄的杏子，弟弟就在下面来来回回的捡，裤兜装满了就把上衣扎在裤子里，往里面塞，被人发现了她就跳下来，拽着弟弟连滚带爬的逃到田埂下。。。。。。她那时说着都是童年的事，身手敏捷，两个俏皮的辫子，洗的褪色的的确良蓝裤子。。。。。。

每每听到大爷他们说起姑奶奶那时的言语，我就会泪水潸潸了。 她说了那么多，大家都困了，也听得不耐烦了。想必自己的老娘病要好了，明天可以放心的去田里干活了。大爷大娘睡了以后，不知道这个老人又说了多少陈旧又新鲜的童年趣事，只是天亮大家醒来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她的气息了。

她通体冰凉，但我知道她的灵魂一定暖暖的，一直往上飘，升起到另一个国度。她永远年轻，活力十足，童年那样子的，长辫子，洗旧的蓝褂子，捧满黄澄澄的杏子，唱着山歌，拽着流着鼻涕的弟弟。在那片黄土地上翩翩起舞。。。。。。

可曾想到她已远离人世，可曾想到她结婚生子，家境起起落落，逃荒，颠沛流离，可曾想过丈夫早故，留下她这个小脚女人和一群孩子们，可想到当灵魂在童年的黄土地里奔跑的时候，她的子子孙孙们，媳妇女婿们早已泣不成声，那么多人挤在她的小院子里，灵堂，木棺，她那个幼年的弟弟，苍老的不能再挪动半步，和她一样瘦瘦的，没有了牙齿，老泪纵横，喃喃有词地在悼亡他这个最后的姐姐。 死者长眠了，生前这么复杂的关系，这么多的情感，是脱去的外衣，灵魂不需要这些纠缠不清的东西，所以它们很轻，会往上升，不会沉下来。也许姑奶奶的灵魂里只有杏子，还有幼小的弟弟。儿女孙侄，丈夫。。。。。。这些都是陌生的字眼。她不晓得的。

那天，看了安妮的博客，她转了一个尼泊尔僧人关于爱的视频。袈裟，喇嘛帽，停停顿顿的英语，眼神流离，表情有时搞怪有时也凝重，他不流利的英语却说得别具味道，引来众人阵阵大笑。他说年轻时他喜欢过一个荷兰女孩，他还记得她，事别数年，依然清晰。她表情灵动，金发碧眼，喜欢喝烈性的威士忌，常常坐着火车从城市到乡间，反复游荡。有时她站在木桥上，和陌生的男人相拥热吻，长发四处飞扬，迷失了他们温热的眼睛，她说接吻的时候她眼睛睁的很大，透过发丝去看他。有时她自己一个人在茂盛的草丛里来回游走，她想象自己是一个盘曲蜿蜒的蛇。他在地铁里遇见她，那一刻就喜欢上她了。之后他们相约过几次，他是个呆板的僧学院僧徒，她是个性灵的人。后来她遇见了喜欢的人，倾心了，喝了很多威士忌，轻轻松松很惬意的结束了自己的少女时代。之后便了无音讯了。现在这么多年了，他没有忘记她，他的信仰也宽恕了他这纯洁的念想。 他笑笑说，死后生前的记忆不复存在，倘若来生他或幻化成蝴蝶虫蚁，或是她身边行色匆匆的路人，他们都不会再想起对方了。何不用有生的记忆好好想想她呢？那个荷兰姑娘。

生死大矣？！

昨日，今天，学院门口挂满了花圈，挂满了白色的条幅。。。。。。生者何事皆已无妨，但求死者安息，听说那是一个马上要毕业的大四男生，也许他已答辩完了，考上了名校的研究生，找上了优越的工作，谈了俊俏的女友，也许他什么都没做好，迷茫地要涌入北漂，蚁族的洪流里，也许也许有很多个也许。。。。。。只是那晚他兴起和舍友喝了好多酒，不再想什么了，也想不了什么了。。。。。。。

死生大矣！

亲爱的同学们，亲爱的辛苦或者轻松的活着的人们，珍惜生命，珍惜身边的人。 死去的人们，也请安静的，愉悦的飘向没有争夺没有吵闹的天堂，化作星星，为尘世里的旧人启明。

死生大矣！死生大矣！死生大矣！！！！

关于生死的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