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都不敢问大姐关于伯母的情况，自从伯母做了气管切口的手术，撤了呼吸机之后，我们一直盼着奇迹的发生。
然而，小概率事件发生了才能称之为奇迹，可见这不是一件容易发生的事。
不敢问，就只能从家庭群里伯父和叔叔发的信息内容来判断和猜想，看着他们发着无关痛痒的内容，就松一口气；如果内容涉及生命感悟之类的，心里就是一紧。
没有更坏的消息传来，就是最好的消息。
妈妈今天忍不住问了伯父，伯父回复说伯母已经从ICU转入普通病房了。
这真是一个大大的好消息，我的第一反应也是“太好啦！”。
我的脑海里已经开始想象伯母能够出院回家休养，除了因摔了那一跤不能正常走动之外一切都回到了从前的样子。
一旦需要，我也可以飞奔而去，伺候床前，之前我想报名学习的老年人护理的课程也有想为伯母尽一点孝心的想法。
可是我的高兴劲儿还没过，大姐就打来电话，感谢妈妈的关心，也把伯母的情况大概说了说。
她边说，我的心就边往下沉。
从ICU转到普通病房是一个特别好的转折点，但是此刻的伯母，气管的切口上插着管，下面插着尿管，时不时需要吸氧，没法吃没法喝，只能靠鼻饲，喊她时她会睁开眼，但因为气管插着管，没法说话……
本来这场灾难是因摔了一跤导致盆骨骨折而引起，所以断了的骨头肯定也在疼，卧在床上不能正常翻身，已经开始长褥疮……
而这该死的疫情，家属基本也没有机会见到住院的病人，就靠请的护工拍出来的照片了解一下当下的情况……
想亲自进去病房照顾也不容易，进来可以，但就不可以出去了……
所以，大家都是干着急使不上劲儿。
大姐说，咨询过医生，气管上的插管和尿管基本上是拔掉无望了，毕竟已是九十岁高龄的老人了。
这样的生活质量，不过就是在受罪中消耗到最后一刻吧？
我不禁又流下了眼泪。
挂了大姐的电话，我将伯母的情况转述给妈妈，她一声声地叹息着，再一次嘱咐我们，万一她遇到这样的状况，不要抢救，千万不要抢救。
唉！倘若真有那么一刻，作为亲人怎么能够忍心签下那些字句？哪怕有一线希望，都不想放弃。
可是，不能放弃就是对亲人的爱吗？这问题，让人内心抽痛，无法回答。
我的伯母从摔了那一跤开始，已经过去一个半月了，这么长时间她没有离开床半步，没有清醒的意识，不能吃饭不能喝水，身上插满了管子……
她如果能自己表达意愿，她愿意吗？
就在十几天前，深圳成为了全国第一个实现生前预嘱立法的地区，就是“要不要抢救，病人说了算。”
让生命的最后时光更有尊严，让病人平静地走完最后的时光。
即使最后病人已不能说话表达，没有清醒的意识了，只要有“生前预嘱”，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平静地离开这个世界。
我会去填一份“生前预嘱”的，那种靠着插满管子来维持多几天的生命没有什么意义，除了给自己增加肉体上的折磨，给亲人增加经济上和情感上的痛苦之外，没有什么意思。
此刻，伯母在无声地承受肉体的痛苦，我们在承受看到她痛苦而产生的心疼。
我们所有的人都在倍受煎熬。
2022年7月4日于深圳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