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六讲》是美学家蒋勋的经典代表作,对应题目,这本书分六章:
残酷青春里野兽般奔突的“情欲孤独”;
众声喧哗却无人肯听的“语言孤独”;
始于踌躇满志终于落寞虚无的“革命孤独”;
潜藏于人性内在本质的“暴力孤独”;
不可思不可议的“思维孤独”;
以爱的名义捆缚与被捆缚的“伦理孤独”。
这本书要谈的不是如何消除孤独,而是如何完成孤独,如何给予孤独,如何尊重孤独。蒋勋以美学家特有的思维和情感切入孤独,融个人记忆、美学追问、文化反思、社会批判于一体,创造了孤独美学:美学的本质或许就是孤独。
在《时代》周刊上读到一首小诗,内容是这样:别同我说豪华/你应知道,真正的奢侈/是时间/时间与一杯茶/与一枚梨子/或一只苹果/也许一小块蛋糕/已经足够。
诗中说,真正的“豪华”与“奢侈”是“时间”。年轻的我们讲究效率,马不停蹄,我们念书,从农村来到城里,城里的夜晚霓虹闪烁,光怪陆离。但似乎有些东西远去了,再也没有划过天际的鸽哨和缓缓流淌的光阴,而急匆匆赶路的我们也听不到树上的知了叫得正欢,更别说去注意夕阳的光辉正照在梧桐树上。
我们为城里的新鲜事物感到欣喜,我们说要去看世界,说要热爱生活,我们每天刷着朋友圈,看别人在晒去乞力马扎罗看雪、去乌斯怀亚坐火车、去抚摸复活节耸立的石像,我们羡慕,也暗暗决心要去奋斗。等我们有了钱,真的舍得端起一杯星巴克,急急的拍完照,扪心自问,我们满足了吗?不,孤独开始涌上心头。
人是群居动物,当我们意识到陷入孤独之境时,第一反应难免会是回避,这是本性使然。然而回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们必须像一名“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也敢于直面自己的孤独。
其实,孤独不见得是坏事情。在《孤独六讲》里我最喜欢“革命孤独”一章。革命不就是造反,读完我莞尔于自己的肤浅。在作者蒋勋看来,“革命跟诗有关,跟美学有关,而它最后导致的是一种巨大的孤独感”,“因为唯有孤独感会让人相信乌托邦”。书中提到了大文豪托尔斯泰,作为“清醒的现实主义”作家,他对现实的批判是极其深刻、准确的,甚至引起了统治当局的恐慌。然而,“能够看清真相的人”常是痛苦的,这就是我们常说的智者的痛苦。如果他既是智者又是仁者,那么痛苦将是双倍的。
托尔斯泰正是这样的人。他看透了暴政、丑恶、虚伪和苦难,也看清了造成人间种种罪恶的原因,并试图去改变,虽然一切只是徒然。晚年的托尔斯泰抛弃爵位、土地、财产,毅然离家出走,最终客死途中。从前我敬重托翁在文学才华之外,还有一颗善良的心,作家蒋勋却从另一层面予以解读,托尔斯泰想要进行的是一场关于内心的革命,自我的革命。当他舍弃了爵位、土地、财产这些物质时,同时也扛起了革命的旗帜,他要向这背后的阶级体制作战,同时更要向自己内心的不安作战。这过程是痛苦的,然而这战争还是胜利了,这胜利来的虽慢,却摧枯拉朽。
21世纪以来,波兹曼“娱乐至死”的言论渐露端倪,各色潮流甚嚣尘上。万卉开,佳谷生,荑稗亦随之出。谁能拥有慧眼,才能体悟大隐隐于市,道之大者必坐拥孤独。唯有孤独能带给你闹市中的安宁,一如追溯到生命的本源,在母腹中被羊水的安定祥和围绕。所以,身处孤独不是切断红尘,让人无欲无求,它更像是一种哲思,当思想的野鹤去追逐真理的闲云,身处孤独的人们才能听到鼓翼之声。
是吧,不见得只有置身人群才能让生活丰盈。独处,“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这是静态的孤独,也是对人生境遇的达观;或者,选择一个周末,在自己家周围3平方公里内仔细转一圈,我们也许会对生活有一种全新的看法。人们说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那我们首先要反思一下我们自己有没有擦亮自己的眼睛。再耐不住寂寞的人如果能被迫正视生活中的一点一滴,并一分一毫的投入热情,那么寂寞的日子也将演变成一场“修行”,一份“考验”,一个迎接未来的“预备班”。
孤独不必是高高在上的阳春白雪,不必是美丽虚幻的空中楼阁,孤独者心中自有他独特的欢欣,这欢欣具有足够强的感染力,让群体掩藏在吹唇唱吼之下的浮夸迷茫轰然倒塌。蒋勋总结说:“孤独是一种沉淀,而孤独沉淀后的思维是清明。”
正如电影里,海上钢琴师所做的选择:与其面对一个复杂大陆的喧嚣,不如守候属于我的纯粹的幸福,虽然这幸福的杯盏里也盛有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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