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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敲往事落入风

闲敲往事落入风

作者: 浅木sun | 来源:发表于2020-07-04 13:26 被阅读0次

    好在有文字。

    有一天,我会写一篇文字。文字也许很长,想让自己这个小人物,剖析得体无完肤,血淋淋地剖析着自己;文字也许很长,想让自己这个小人物,在一个虚无的世界里,成长着另一个自己,我所希望看到自己的影子。

    好在有文字。

    我坐在地板上写文字。孤独没有影子。

    这个季节,是最美的季节。

    我的世界里,有光亮,所有的灯都亮着;我的世界里有音乐,音乐的音符充满了这个混凝土的空间里;我的世界里有书香有墨香,这个香沁人心脾。

    这个季节里,还有雨。

    我坐在露台旁边的地板上写文字,看书。雨就在外面,淅沥地陪着我。

    我在半夜的时候,心就纠得欢,被雨纠纷得睡不着,雨在房子外面的世界里,陪着我。

    我宅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感觉这样下去,我会不会失语。

     

    有一年岁未,江南陆续几场大雪。这个寒冬的一个日子,我去婺城边兰溪的一个寺庙。

    师父问,你信佛吗?

    我满脸羞愧,我说,我修佛经,我抄经,我不信佛。我尊敬这些所有的神灵。

    师父问,你来想求什么吗?

    我抬头看了看天,低头想了想,我说,我想求的有很多,如父母的健康,家人的平安等等。

    但我,跪在佛前的时候,双手合什,看着佛慈悲的眼神,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求无所求而来。

    那个庙里有二个师父。一个师父个子不高,相貌平平,纳于言,和我说话,只用很简短的字,不是句子。

    另一个师父和我交流,只用手势,眼神和肢体语言。

    师父禁语已经一年多了,禁语还要一年多。

    好友伯牙和小昭也曾和我说过他们在尼泊尔禁语一周的事情。那个过程,让我想像。让我感觉到佛家里智慧博大精深。

    一切尽在不言中。

    勿用言。不需言。

    佛,如来。

    观,自在。

    我在自己的世界里禁言。

    终于不要在人前人往中,说不想说的话,我突然感动放松。我的脑袋不停地疯狂在运转,但我慢慢变得不想多说话了。

    和我自己,我用文字说;和这个世界,我用文字说。

    和我的朋友?朋友,有时我会问,我还有朋友吗?

    真的朋友,我想,我料,也是不需多说的。

    当我关上房门的一刻,我暂时关上了和我外面世界的通道。收起浮梯,锁上了钥匙。

    我在云端。

     

    我们关键的总是说得太多,而做得太少。

    我们关键的总是刷手机刷微信太多,而思考太少。

    房间里,没有无线,没有电视。

    但有CD,有投影仪。我把笔记本,连上投影仪,接上音响,看那些老得掉牙的剧本。

    一个人看。坐在地板上看。

    这个时候的我自己,会为别人哭,为别人笑。我发现,人不说话,还是可以笑,可以哭,表现着自己内心丰富的情感。

    人越来越长大,对世界越来越麻木,对自己也是越来越麻木。但是,我们却可以为无关紧要的东西,和自己无关的事物去悲,去喜。

    虽然,一切都不关我们什么事。

    是我们自作多情而已。

    在我们在意的人中,我们吝啬着我们的情感,我们的时间,我们的甜言蜜语,我们的殷勤。

    我们在那些不在意我们的人中,我们却挥霍着我们的时间,我们的精力,我们的所有。

    贱,是人的劣根。

    但至贱却会无敌。如离离原上的草,不用你怎么管它,一岁一枯荣,自己活得很自在,很舒服。

    有些花花草草,你精心照料,却是照料不好。

    房间里有一个石磨,还有一个石臼。

    这都是以前的农具。在我的世界里,种了睡莲,养了鱼。用了一个很廉价的四十五元的水泵,把水抽到磨盘上一个摔破的花盘里,水再流回石臼。

    水泵居然很经用,用了几年也不坏。

    鱼是自己精心从江南花鸟市场挑的,我不定期换水,投专用的营养。鱼一直只养了三条。

    三条,有朋友问什么意思?

    我说,我不会看风水,也不知五行八卦,我只是知道“道生一,一生二,三生万物。”

    看来,三是万物之母。

    鱼是我世界里,和我这个灵长类动物一起生活的较大体积的动物。较小体积的,还有蚊子,蜈蚣,蜘蛛,甚至老鼠等等,它们有它们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偶尔与我相关。

    鱼被我固定在一个世界里。石臼不大,它们只能在这个小小的空里,挤来挤去。我还不时地站在旁边打扰它们。

    我和鱼儿从来不说话。我们用目光交流。但很多时候,我放出的电波,鱼儿扭扭身子,矜持地毫不理会。

    鱼儿,一天到晚游来游去的鱼儿,还是不时会有一个个离我远去。

    看它们鱼肚朝上,眼睛睁得大大的,飘在水面上。心有种剧痛的感觉,这也是一个生命,也是我世界里的一个成员,是我照顾不好,它们去了另一个的世界。

    除了鱼儿,我的世界里还有植物。

    有人离开了,世界就会有人进入。这也是轮回中的投胎之说吧!人呢?也真有前辈子和这辈子吗?真有宿命吗?

    我真不知道。

    我又去花鸟市场买了三条鱼回来。我感觉它们又投胎回来了。

    先是那几个有点岁数的石盘里,种了铜钱草,毕竟是草,长得很茂。

    广西的朋友寄了石斛,两个盘又种了石斛。但石斛,养了一段时间,就耷拉了,我以为它行将离别,我极尽挽留,于是它也有点生机,依依不舍了。

    露台上有两株桂花树,嫁接的,疯狂野长,没有淑女的样子。到了八月的时候,也懒洋洋地,吐着桂花香。

    北阳台种了很多年的紫罗兰,也被一株不知名的野树所代替,招摇着它的丰姿。我也就懒得理它,随它长成什么样子。

    那天想了想,想在北阳台开个门,种满兰花。门中的杂树,那就不搬了。门中有树,那是一个“闲”字。

    感觉挺符后我。

    前后的阳台,树下面,倒是很多可爱的野草霉。我们小时候叫红莠,是极好吃的果子。桂花树的下面和原紫罗兰的领地,都是它们的世界。我偶尔摘一两颗,尝尝小时候的味道。但让更多的果子,在春雨的连绵中,当作是观赏的一道景观,能久点就久点。

    房间之外还有房间。

    世界之外还有世界。

    有两个晚上,我看了两次的《万物理论》。

    关于霍金。

    我们需要在别人的天才里看到神话。这个天才有种让我们无法抵及的高度。没有几个人可以成为天才。但我们可以在电影中短暂想像自己也是那样的天才。

    我们在电影中,看到别人的痛苦中。通过对比,我们体会到自己的幸福。那两个晚上下着雨。我在雨声里,坐在地上,打开投影仪。

    看了两个晚上的《万物理论》。看了两次。

    “时间”和“边界”。这是打动我心里的最重要的两个词。时间是什么?我们能回到过去吗?

    边界是什么?宇宙有边界吗?宇宙的边界是什么?

    无神论的物理学家,最终和上帝妥协。假设可以证明,也可以推翻。有些问题,我们可能永远解释不了。

    不管再怎么样的困境,他们都在坚持;再怎么样的情况下,都有爱情。

    生活就是让你心酸得想哭,尔后从泪水中苦中品味出淡淡的甜味。

    五味俱陈,才是生活原本的味道。

    片中的最后,是一个倒序。从最后的镜头,一帧帧往后倒。

    如果可以,人生我们真想暂停在我们最喜欢的时候,最美的时候。

    可是,不能。

    看完电影。我睡不着。

    我在我的几个房间里穿梭。

    我的一个房间,是一排的柜子,摆着线装书,一些手稿以及老的字画;一个房间里,一排的书架是清未及民国以来的书籍;外面的房间,则摆的都是近现代的书籍。

    书很乱。随意摆放。只是根据房间进行大概的分类整理。

    夜半的时候,在房间里穿梭。像是在时光的隧道里。我在明清民国和现代之间穿越。

    书中的人物和作者,他们在夜色中,以他们经典的神情站在我的四周。我在他们中间,小心翼翼地迂回前进,唯恐撞上他们。

    撞上他们,我怕穿越进另一个的世界里。

    我爱自己,爱我的世界。

    我舍不得离开。

    总舍不得睡。

    想看书,想写文字,舍不得睡。

    很晚了。

    我睡着硬木板的床上。

    强迫自己睡。

    我厚实的三角肌,让习惯侧卧的我需要较高的枕头。

    床不结实,不适合进行某些的运动。

    适合我平静地躺着。睡不着也闭着眼睛。

    睡不着的时候,我就念心经。

    我不修佛,但我念佛经,抄佛经,修佛经。我相信博大精深里,有种让人难以名说的力量。

    身体强壮的我,恐高,不会游泳。一次在拓展活动中,有恐高的我要和同学一道走过钢索桥。上面一根钢索,下面一根钢索,两个人各踩一根钢索,手各拉一根,中间的手拉在一起,保持平衡。

    下面就是深深的河流。不光是自己要保持平衡,你还要和同学之间保持平衡。我晃得厉害。这个时候,我深呼吸,默念心经,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有很多的日子,有巨大压力的时候,有不能的困难的时候,我放弃发呆,让自己抄经书。主要是抄《心经》和《金刚经》,主要是小楷。

    常修习,有不同寻常的收获。

    我想是。

    真正的修行不是躺在舒服的席梦丝上面的。我躺在硬板床上的时候,有点奢望,我的床上有一层薄薄的稻草,可以舒服地垫着我进入梦乡。

    我不知道我念了多少次心经后入睡,很多晚上。

    正如我不知道小时候,是想了多少的鬼怪故事后入睡一样。

    失眠和幻想,是小时候就落下的根。

    也是很多人微信上可以用来召集点赞的俗病。

    人有病,天知否?天不知。

    人有俗病,是人不能免俗。

    人总是不能免俗的。

    去年婺城开了几个菖蒲展。中国文人自古养蒲,这是文人的宽空,也算是雅致吧!

    刚开始,我也是不屑一顾——随波逐流有什么好呢!

    但渐渐自己不能免俗。

    先是淘了几个老的石盘。再是去山里找野菖蒲,还从朋友那里买了几盘金钱菖蒲。室内有附古的菖蒲几盘,金钱菖蒲几盘,感觉也有点象模象样。

    文人的世界里,清高着自己的清高,清高的底子里,如果没有人喝彩,没有人分享,没有人响应,这个文人会变成疯子的。

    起码是几级的精神病。

    所谓的文人,很多人只是文青吧,或是有点文艺情怀的人。在我的概念里,那种旧时的文人士大夫一类的,有文有艺,有情怀,有情操,有才的才算是文人吧。现在的文人,只是贴了文人金牌的一种做作,附庸文雅,以文为生而已。

    很多时候,我渴望着成为一个古代文人的感觉。希望自己琴棋书画,样样俱通,能成为唐伯虎之类的风流才子。

    可惜,一直在装,没有装成那样的文人。

    前提必要的条件是姿色不行。没有身高,又不帅,拉不出去。

    其次是作为一个农家子弟,小时候不有条件,琴只学了口琴,只学了吉它;棋只略通围棋,略通象棋;书,只是写自己的桑体字;画,只是涂鸦。

    书还有文字的书呢,只会写几首酸诗,几篇酸文而已。

    不擅交流,也不擅夸夸其谈。

    我把自己归类为是一种很酸的老文青。

    文字是自己的梦想,用文字记录着生活中美好的人和事,经过的人,经过的事。这样对我来说,就行了。

    年轻的时候,机缘错过,没有选择上中文系的学校,也不有能做上以文字为生的工作。

    我一直不知道这是对,还是错。

    是运气,还是失败。

    对于文字,自己有时很自信,自信得一塌糊涂,如“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沧然而涕下的感觉。”

    对于文字,有时又很不自信,常问:“我真的有天才吗?我真的适合写文字吗?我真的是为文字而生的吗?”

    文字需要一定的功底。我没有怎么用功,我把自己能写文字,归根到自己从小到大的阅读,从小到大的一种灵性。

    还有,我对生活对世界美的感激,感恩。

    一个男孩子的敏感,忧郁,也是他能写出细腻文字的一个方面吧。

    曾梦想写到老的时候,著作等身,该是何等的一种成就。

    这也需要多大的决心与坚持。

    我没有别的。

    只会坚持。傻傻地坚持。孤单地坚持。

    一回头,从中学开始真正写作,坚持了这么多年了;一回头,健身也坚持二十多年了;一回头,坚持打羽毛球也十几年了。

    一年前坚持写的毛笔字,也有了一年多。基本上每天坚持写。出差的时候,在机场写,在宾馆写。

    坚持是自己的一种宿命。

    我感觉到自己在坚持的过程,人安静下来了。

    我感觉到自己在坚持的过程中,想法简单了,人也简单了。

    我在坚持的过程中,也在选择了逃避。那么短暂的坚持过程,如果是写字,健身和打球,基本是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在那个时间里,我可以逃避了整个世界。

    从小,我不是一个天姿聪颖的孩子,成绩也不会名列前矛。但是,很多事情,坚持了几十年后,一回头,却有了沉沉的收获。

    是什么造就了自己的坚持?

    我回答自己是,因为自己傻,自己简单。

    打球充其量只是二流三流的水平;健身最好状态的时候,也不过是二流的水平;写文字,以后的评论家评论,也估计是一个三流的作家。

    二流加二流加三流。于是有朋友会说,我是作家里打球打得最好的,是作家里肌肉最为壮实的,是健身里文章写得最好的,是打球里文章写得最好的。

    我笑了笑。这也是营销学里的市场细分。

    人总是要有每一,和品牌一样。我们做不了大海里的第一,那么选择做池塘里的第一。真做不了池塘里的第一,那做自己脸盆里的第一也行。

    反正是第一。

    也许是自欺欺人的第一。

    我们常在自欺而欺人。

    文字是最好的逃离尘世的一种途径。

    我们在文字的世界里,建造了一幢幢的房子,一个个的世界,一个个的人物。

    真真假假,虚虑实实,欺人而自欺。

    历史也往往没有真实。任何一个史学家不管怎么忠于历史,他的笔和记录,和真实的都会有误差,后世的述史,也往往都有情感和立场的因素在。

    我们写文字的人写人记事,是用自己的视角,是用自己的情感在说事说人记事记人。

    渲染着自己的情绪,自己的感觉而已。

    都有水份。拎起来,可以沥得出水来。

    有些文字,唯美,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成了艺术。

    有些文字,唯真,来自生活忠于生活,成了记实。

    大部分的文字,只是垃圾,空洞而缺乏意义。

    人活着是需要有点意义的,做点有意义的事情,成为一个有意义的人。人生不过百年,这百年之后,你能真正留下点什么,不只是那一把灰,这也就是你的意义吧。

    这需要你自己的掂量。

    也需要你长年累月地去坚持,去做。

    我不喜欢看周围所谓文人们的文章。这里有文人相轻的味道。也有自视清高的味道。

    终究,文人总是清高的。清高得唯我独尊。

    清高需要点底气和才气来支撑。关键是你有没有。

    不要成为自狂而不自知。不要成为自傲而不晓。

    少年的时候,常做仰天大笑出门去的事情。现在想起,自己还会略略地笑,年少的时候,不张扬,怎么叫少年。

    青春的时候,也会做一些傻傻的事情,让人现在想起来五味俱陈。现在想起,会苦笑,千姿百态,才叫青春吧。

    现在写字,越写越内敛。这是人在中年的缘故吧。

    身上的棱角已经慢慢收起。越来越不会分辩什么。脸上会有一种浅浅的笑。浅浅地笑着,看人生,看世间人,看自己。

    文字,文字,文字。

    想到文字,说到文字。重要的事情重复了三次。

    我喃喃自语。念到文字,拖音很长,在尾音的尾稍,重重叹了口气。

    我爱的文字,我喜欢的文字,我的文字。

    我活在红尘里,俗人一个。凡夫一个。我没有只活在自己的文字里。文字是我的一个魔咒。

    我念了几句咒语,我就会到另一个世界里。

    我的生活,我的情感,我所有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都在文字里。在文字里尽情地做着自己。我是那么地爱自己,爱生活,爱周边美好的一切。

    所以,我记录着。

    所以,我一直写着。

    伏案而耕耘。

    写文字,写自己,写生活。

    真庆幸世间还有文字。在文字的世界里,我和自己对话,我和自己独语。每一次经历过的蛛丝马迹都丝毫毕露,我把内心隐藏很深的一切都在文字中展现。

    用手术刀深深地挖掘着自己。把自己的五脏六腑翻腾得体无完肤。

    那么血淋淋。

    文字里,自己和自己激战,战斗到最后的一刻。

    精疲力竭。

    最终,坦诚相待,和平共处。

    自己和自己,坐在茶桌前,心平气和地讨论自己,讨论天气。

    在现实中,我们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来逃避着自己。拒绝剖析。拒绝别人深入到心灵深处去。

    总是在担心点什么。

    因为安全感太缺失。人的年岁越大,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让你的心提起。

    那么容易提起。

    街上响起的警笛声。

    轮胎刹车重重磨擦地面的声音。

    半夜响起的电话声。

    ……

    都会让自己的心那么容易地提起。事情关已与不关已,我们都那么容易地提起。心悬在半空中,那么警惕。

    随着年岁的增长,见得太多的大灾大难,看得多的悲难离合。每天都有那么多的人来到这个世界,也有那么多的人无可奈何地离去。

    但,我们周边的世界是有限的。

    亲人是有限的,都是独一无二的。

    安全感的缺失,是我们经历太多,那些看到过的经历过的场景,如基因一样储藏在身体里,一点点的风吹草动,我们都开始担心。

    开始怕。

    怕是我们敬畏的开始。

    生命如此脆弱。世间有太多的意外。

    我们爱的人,比我们自己还重要,还要珍贵。

    我们刷微信,刷微博,除了刷存在感,也是体现一种安全感。

    我们怕失去自己,失去亲人,也怕被这个世界所孤立。

    我们需要点赞,需要有人欣赏。

    需要安全感。

    需要知道我们自己身所哪里。

    十一

    露台的桂花树上,清晨有小鸟,吱吱喳喳地唤我起床。

    窗帘很透光,常常外面光亮了,我就会醒来。

    醒来的时候,偶尔会有身不知何处的感觉。

    这时候,思考一下人生。看着自己,华发渐生,一脸的憔悴,一身的疲惫。那个精力充沛的少年,充满激情的少年,在远远的云端看着我。

    我其实不喜欢那个少年。

    那个少年不阳光,忧郁,没有人心疼。

    我喜欢那个少年身上散发出的青春气息,他的才情,他的我行我素。这是离我日渐远去的东西。

    我喜欢着现在的自己。

    越来越成熟,越来越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不要的是什么。越来越完善着自己,越来越让自己越完美。

    这是桑洛吗?

    这个桑洛却也让我自己感觉到陌生。陌生得让那个云端的少年,讥讽地发笑。

    这时泪从眼角滑落。

    少年的时候,想像不到现在自己这个年纪的样子。我那时只想到自己三十来岁应该是什么样,不敢想像三十多岁的样子。

    那时会傻傻地想,是不是我三十多岁以后,就不在了?所以我想不到。

    现在才明白。

    那时的想不到,是少年时候眼前有太多的美好,让人无空去想。

    现在如果去想再过几十年后的生活呢,是不敢去想。

    不敢去想,那个时候,自己在哪,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身体怎么样,我们追求的梦想还在吗?

    那时的自己,回想这个年纪的自己,满意吗?

    十二

    人总是对自己不满意。对最亲近的人苛刻。

    从小到大,最难写的总是自己的名字。最不满意的,往往是自己最为亲近的人。被自己帅醒的人总是很少,嫌父母没有给自己生得好的人占了多数。

    我们对先天有诸多抱怨,而对后天的努力有太多的借口和理由。

    几年前,一首《老男孩》击中了自己,在一个人的晚上,听着歌,眼泪无声地流时光把青春无声无息地带走,空留了一付衰老的躯壳让自己凭吊。

    一晃,那个少年,成了大男孩,成了老男孩,成了大叔。

    现在,大叔一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里,光着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

    本来无一物,地上没有留下脚印。

    时时勤拂拭,不教惹尘埃。

    地板会拖得很干净。桌子擦得很干净。在离开房门前,我把地拖干净,东西归到位,鞋子也放得整整齐。

    这是我希望回家看到的样子。

    也是我需要离开的时候做到的样子。

    我喜欢我回来的时候,打开房门,地是干干净净的,物品是整整齐齐的。

    我这样对待它们,它们这样欢迎我。

    我坐在地板上听歌,看电影,写东西。一写,有时几行字,有时几个小时;一看有时几分钟,有时几个小时。

    我光脚在地上走来走去,一趟又一趟。坐着是一种思维,行走是种思维。坐着是一种海拔,站着是一种海拔。行走是一种速度,奔跑是一种速度。

    人需要不同的角度来思考,去体验。

    我照料着我的植物们,睡莲,铜钱草,菖蒲,石斛等等。

    我在我的露台发呆。

    发呆这个词很多年前很流行。那个年代,智能手机还没有,流量不是很普及,那个年代沟通需要很大的力气,有了QQ,还没有微信。

    有了微信的时候,人们很少用发呆这个词了。

    空点的时间,那就刷刷屏吧。一次一次地刷,也好;看看附近的人,也好;抢抢红包,也好。

    发呆干嘛呢!

    我的房间没有无线。没有无线的房间,适合发呆。

    露台上摆了一张老门板,用来作桌子。这个桌子,我只是用来设计一个环境的情景用。我一个人不需要坐在这里看书,坐在这里喝茶。

    只是装装样子。这个样子装点了我的梦。

    微信,微博,空间等等,都不私密,都有雷区。这个露台没有,我的这个世界里没有。

    我用手写稿写诗,在哪里写就放在哪里。

    我常不知道手机被我搁在了哪里。常常在出门的时候找手机。

    我把一些小摆件,组成一个个的情景,放大成一个个的世界。

    我在这些世界面前发呆。

    我在我的书面前,走来走去。我边走,边看看书脊,看看书上面的文字,想着自己什么时候看过这本书,书中写什么,我在哪里看的。

    很多书看了,也很多书没有看。

    我很多的文字写了,写得不好。现在回头看以前的文字,真是不忍看。

    我想写的很多文字,没有写。约的稿,拖了再拖。自己想写的文字,常写一两行,就放在了那里。

    有时候,灵感来的时候,我坐在地上,拿着笔记本,写几个小时。有时候,即使非常想写,但是我也懒得写。我享受灵感在我脑海中跳跃着的快乐,但我就是不想。

    我就这么任性。任着自己的性子,写与不写。

    没有人管我。没有人找我,也没有人找得到我。

    我就这么任性。

    我的世界那么宽容,宠着我。像母亲那慈祥的目光。

    在母亲的眼中,我总是对的。从小到大,我错的也是对的。我的就是最好的。

    我持宠而娇。

    我在我自己的世界里,尽情发呆。

    尽情。

    十三

    尽情是种境界。

    要做一件事情,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要去做。

    不去做一件事情,有很多很多的理由。

    努力和拼全力去做中间有条界线,那就是理由。努力,只是努力而已,失败了有理由;拼全力是没有退路的,没有理由的。

    常,自己给自己找理由。

    晚餐常常只吃水果。厨房被灰尘统治着,懒得清理。有限清理出来的部分,又被杂物所霸占。我就用一只电饭煲,一只电磁炉。

    烧饭和煲汤。

    偶尔的晚饭,我就烧了一锅饭,就点榨菜。虽然简单,自己并没有认为苦。

    食品能占的一个位置,就是一个小冰箱。

    里面有水果和牛奶。

    同样是素食。

    十年前在北京,用了素食锦年的标题写文章。

    现在写,已经不敢用锦年这个词了。十年前,脸上还有青春的模样;十年后,只有沧老。锦衣少年,已经成为历史。素食老年,是现在的写照。

    对,现在过的就是老年人的生活。

    写字,锻炼,工作。

    好像没有别的了!

    这是我的极简生活主义吗?践行的人,不需要谈什么极简主义。喜欢举着幌子的人,才需要用极简主义口号来标榜自己。

    健身房里,有人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来自拍和发微信,用了几分钟的时间来锻炼。

    有人也会用极简主义来说自己。

    也有很多人向往极简主义,只是叹息自己做不到。

    Less is more.

    在做的人都不说。

    不说的人都做得很少。

    做作的人,都做得似乎高大上。

    自然的人,跟着心做自然的事情。

    十四

    有闲情如许。

    我有点闲的时候,宁愿接点雨水,用来浇养我的菖蒲。

    一只水桶放在露台上,江南的雨季一个晚上水桶就满了。满了,我就让它满着。用大木勺舀了水,倒在一个小喷斗里。

    早上的时候,我穿着睡有,一边刷着牙,一边给花花草草喷着水。

    小时候的农村,没有自来水的。家里的天井里也是一只大水缸,接了屋顶的雨水,直接用来烧茶做饭洗菜。

    现在天上的雨水不行了,地下的水也不牢靠了。

    没有雨水的时候,接点露水。

    有时连续几天没有雨。水桶里的雨水干了。我就在鸟鸣声中起来的时候,在露台的桂花树上,从桂花的叶子上接点露水。

    露水不多,我装装样子,给我的菖蒲解解渴。

    草本生活。

    精心照料。待它们,如同自己的孩子。

    曾经我也养狗狗,如同自己的孩子。

    朋友知道我爱狗,有只四个月的金毛,名字叫耳朵,想送我养。我喜欢狗,也喜欢金毛。但朋友不知道我最喜欢的是下司犬,朋友不知道我喜欢的下司犬叫黔钱。我的黔钱,已经在天国好久好久了。我的命里已经不会再有狗狗。

    人生的缘份只有一次。不珍惜,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

    ——那只金毛为什么叫耳朵啊?

    ——因为它耳朵耷拉很好看啊!

    我的黔钱也很好看啊。是最好看的下司犬。

    耳朵,耳朵。我一直喃喃叫它的名字。想像它已经在我身边的样子。我陪它散步,和它一起跑步。我在写书的时候,它安静地坐在我的身边。

    我的世界里不再只是我一个人,有它,忠诚地陪着我。

    但脑海里的金毛,总与下司犬重叠了。幻变得黔钱的样子。

    在我的脑海里,我的狗狗只有黔钱。只有它。

    可是,我上班了,它怎么办?

    可是,我出差了,它怎么办?

    想到那一条条离我而去的金鱼,我下不了决心。

    想到自己没有时间照顾它,我下不了决心。

    想到黔钱。

    我和狗狗的情缘已经随着黔钱远走了,已经终结。这是我的宿命。

    我的人生中已经不会再有黔钱。

    我的世界里,还有它的影子,它还在陪着我。

    十六

    很少联系人。

    不告诉别人我在这里。

    很少欢迎别人来。

    我也很少去别人那里。

    君子之交淡如水。礼尚不往来。

    偶尔有朋友过来,那就坐,喝茶,喝白茶。

    这两年,基本喝的都是福建的老白茶。多年前喝普洱,是因为一个朋友的缘故;虽老白茶,也是因为一个朋友的缘故。

    任何事情,都是有因,有果。

    我信。

    茶是我们的一种媒介,创造的是一个聊天的情景,多数的人不懂茶,不妨碍我们喝茶。

    人总是会变的。十几年前,我不懂茶,决心不喝茶。就喝白开水,做白开水的纯纯净净。

    在朋友的影响之下喝茶,一发不可收拾。开始了痴茶的过程。

    好而不求甚解。读书,喝茶都一样。

    好读书不求甚解。

    好喝茶不求甚解。

    我一直认为,我一直读书就好了,阅读的习惯一直保持下去。我不做学问,不要自己太累。

    喝茶也是,用最简单的方式泡茶。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泡茶,喝茶,聊天。这样就行了,太懂,让自己太累。

    要懂的事情太多,我可以选择。

    我总给自己找理由。找让自己偷懒的理由。让自己有充分的时间可以坐在地板上发呆的理由。让自己有充分的时间在自己的世界里光着脚,穿着不得体的衣服,梦游地走路的理由。

    我选择不要太累,所以大部分的东西,我选择不懂。

    不懂,我就可以不说,不说我就可以看,听你说。

    大部分聊天的场合,听了一大通,结果没有记住什么。一起聊天的人面目模糊,场景如同设计好的对白。大家按规定出牌,和不按规定出牌。

    假装倾听,坐得腰酸背疼。让我原本可以自由的躯体,禁锢了一回。我这时份外想念我自己的世界。想到我自己的世界,我的脸上浮起笑容。我面前的朋友,顿时格外有了兴致。

    我的心已经飞回我自己的世界。

    之后,我就选择了较少出行,较少外出。

    十七

    我很宅。

    偶尔出门。

    拎两只球拍去打球。像是拎了两把剑的古代侠士。

    一身豪气地出了门,却在球场上铩羽。悄悄把失败藏起,在人群正酣的时候,悄悄地走路而回。

    江南春夏多雨。我不喜带伞。

    不管雨下得多大,我在雨中飞奔,让自己忘记了年龄。雨下得很大,雨帘把我隐藏在夜色里。

    我想,我如果就这样消失了,会怎么样?我在这暴雨倾盆的路上,没有人注意我;我在我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人留意着我。如果,哪一天,我真的无声无息了,谁会想起我?谁会满世界来找我?

    你会记得我的文字吗?谁会整理我那么多的稿子,把它印刷成一本一本的书?

    我掏出手机,想发个定位,不知道该发给谁。

    我不想成为手机控。我坚持每天发一条到二条的微信与微博,刷我的存在感。微信与微博的内容基本相同,大部分不适合微信发的内容,记录在微博里。微博里,有些内容,设定了唯自己可见。

    这些都是记录。

    告诉你,我在。

    如果有一天,我不发微信和微博了。真的在意我的朋友,你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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