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

博南古道

雄关巍然，立于雄关，不免壮志;古道沧桑，屹于古道，不胜感慨;城墙高耸，矗于城墙，不忍兴叹。可是，站在山前，多少文人墨客、志士仁人忽然止步不前，再吐不出更多字句。走得出、放得下的人不多，或许谁都只为了那点儿“自由”。

没有李太白的气概，没有青莲居士的阅历，没有谪仙人的闲情，面对眼前的大山，如此突兀的大山，任凭你怎样冥想，都凑不成完整的一句话。既然它也知“梦想”，那不如举起诗卷，若是“梦游”，或许就愈加滔滔不绝。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越人语天姥，云霓明灭或可睹。”不惑之年，若同临一山，杜工部或许会叹人事错忤，白乐天会念民自愧。这是生活环境决定的。可太白——一如既往地与众不同，“吟留别”，可又何字抒“别”之意？

天姥山下，兴许漫游山水，只咏几句，寄兴在山水中。试想，“势拔五岳”，那该何等壮观！就是从未见过这番景象的人，也该被它所惊异吧？

梦游天姥吟留别

可李白终归是李白，“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此山不在瀛洲，却胜在瀛洲。“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明知“梦游”，已不能走出，亦不愿走出。当细雨真的飘落大地，云神纷纷降临时，失向来之烟霞，这梦幻，于是成了“世间行乐”。就是这“世间行乐”，古来万事东流水。人的一生，究竟有多长？又容得下几个这样的“世间行乐”呢？这一“留别”，再相见又是何年何月？别君去兮何时还？

既然深陷矛盾之中，自己被赐金放还，疑问又何日能了？“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梦已灭，回望，依旧多少权贵！我们，难道就必须低头弯腰侍奉吗？他们，难道就理应被低头弯腰侍奉吗？萧统《陶渊明传》中，“渊明叹曰:‘我岂能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儿！’即日解绶出职。赋《归去来》。”不管面前是何人，不管我们所面对的是何人——是“权贵”呢，是“乡里小儿”呢，那都是别人，只要自己足矣。可以蔑视，但请不要“摧眉折腰”！既然为人，顶天立地的人，那生来自由。

天姥山下，翻过一本又一本典籍，书页泛黄，却金光闪闪……我找到了一段，高声吟出:“盖此篇即屈子《远游》之旨，亦即太白《梁甫吟》‘我欲攀龙见明主，雷公砰訇震天鼓……阊阖九门不可通。以额扣关阍者怒’之旨也。太白被放之后，回首蓬莱宫殿，有苦梦游，故托天姥以寄意。”

心中忽然泛起阵阵波澜。你可以选择紧贴权贵，也可以选择蔑视，这是自己选择的权利，一切都是你的自由。但是，光明、自由，自己去追！渴望自由，就自己追吧。历朝历代，曾有那么多的农民起义，难道不是在冷眼权贵，追寻自由吗？然而，能够高声喊出自由的，李太白之外，又有几人？

所以，我也要对着这天姥山，高声地喊出:

自由。自由？自由！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