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最近劳荣枝落网的事情,有个回答里讲到:
90年代是犯罪高发期。各种凶残奇葩案件层出不穷。
首先是经济转型,造就第一批先富起来的人的同时也有了第一批下岗职工。记得当年我父亲单位就是94年开始发一半工资,95年只有1/3了。
相比古代或近代以及49-80年代的强管制期,人的活动能力空前提高。只要具备一定资金,就可以轻易坐火车汽车来到另一个城市,找一家旅馆住下。在中国历史上第一次给犯罪逃逸带来如此便利。
相比现在,90年代严重缺乏科技探测手段。破案方法技术水平停留在中古时代,1995年的警察跟1945年的没太大区别。一个案子只要跨了地市,就基本上没法往下查了,除非是公安部来督办。完全无法应对新时代罪犯高机动性的状况。
所以90年代及相近的时代出了白宝山,二王,张君,白银,西南旅馆系列杀人案,车匪路霸等耳熟能详的大案。那个时候,银行押运员是高危职业,每个月都有抢劫运钞车的新闻。虽然没有当年命案破案率的内部数字,但想必应该相当的低。
这近年留意新闻,20年后被抓的杀人犯比比皆是,其犯罪时代一般可追溯到90年代。
然而到了2000年代,计算机技术普及,DNA技术普及,犯罪变得有点难了。到了这两年技术再次提高,人脸识别,瞬间让完美犯罪成为不可能的事了。
所以90年代可以说在中国犯罪,治安史上是一个空前绝后的时代。任何安然度过那个年代的人,都应该觉得庆幸。
就又想到这个小说。
历史很壮阔,个体很渺小。我们构成了历史,而历史限制了我们。宏伟的车轮滚滚而过,一不留神就会碾到一些人;无论潮水往何处去,总会冲刷到一些人。
历史就是下岗潮,也是严打之下的走投无路,还是某联赛被抵制后体育行业从业者被迫受到的波及。
这篇像有一个从头到尾的观察记录者,不像有些比如游戏场景边缘有偷懒留下的空白,这位观察者很负责任,所以读者眼里这个作者所构筑的世界是格外真实和事无巨细的,这世界被精心刻画了每一寸,直至最末端最边缘,比如大王小王在蒋不凡的故事里留下的痕迹。
可是一切的沉重都只是被轻轻地提及,又赶紧一带而过,像一种不忍的直视。
字里行间非常克制,但不经意间已经让情绪彻底地淹没了读者。
看到知乎有人说这是一部溺水一样的小说,这形容太贴切了。
读得那叫一个胸闷。
李守廉看得通透:
「过去的事儿和现在没关系,吃喝拉撒,新陈代谢,已经变了一个人,要看人的好。」
「自己的日子是自己过的。」
「把自己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人得向前看,老扭头向后看,太累了,犯不上。」
「懦弱的人都这样,其实海豚也有牙。」
「人哪,总得到死那天,才知道这辈子够不够本。」
「就是希望不够分。」
「不能了,来不及了」。
对应着溺水者在最后一刻,仍然对拯救者生出的情愫。
李斐更像是傅东心和李守廉的女儿
庄树只是庄德增一个人的儿子
(两个男人的名字有点意思,守廉的师傅,德增的红卫兵)
李斐跟傅东心很像
庄树某种程度却跟李守廉很像:年轻时有无谓的血性,为朋友两肋插刀;随年岁变沉稳,变成克制的「好人」
男人的成长,是失去力量的过程,或者说,是看到个人力量在世界面前的局限的过程。
然后在世界给定的框架和限定条件内,去小心行走,步步为营。
哪怕如此,依然难免滑落路边,滑进深渊。
也会想到《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烈日灼心》。
只是那些案情最后都没有收拢得这样严丝合缝。
只要你心里的念是真的,是诚的,高山大海都会给你让路。
那些驱赶你的人,容不下你的人,都会受到惩罚。
李守廉和叶文洁类似,在他们的认知里,自己就握有惩罚的权柄。
傅东心则转身,她的人生从不在德增和庄树这里。
Life is else where,又未尝不是一种逃避。
庄树关了的手机没再在小说里打开,但我真的想知道:
李斐会愿意跟他走吗?
如果你能让湖水分开,如果你有这样的力量
如果能回到那一天,那我们依然天真。
《我的团长我的团》里说:一尘不染的事情是没有的,我们都在吸进灰尘。
是谓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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