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 你起来洗漱一下”颜昨晚就来了,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听她的声音她肯定一夜没睡。杨颜,聪明而稳重,是我的一个侄女,一直跟在我身边做事,也是我的左膀右臂。
“几点了?你姑父呢?到了没有?”我眯着眼睛问她。
“老板已经到北京了,在的士上”她喜欢叫他姑父老板,工作时表妹也喜欢这样叫他姐夫,这就是我们最二次创业的一家人:四通的四大金刚。
“十一床,你准备好了吗?”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一陌生的声音进来还伴随着推车的声音。
我看到一个全副武装的手术助理进来了,听声音是个女的。“我刚醒,还没洗漱,等我一下下好吗?”我一下子紧张起来。
“快点,后面还有好多病人呢?”
“怎么这么早,我还没有准备好呢”我心里嘀咕着,但是洗脸和刷牙呢是以秒来计算速度的,因为我不喜欢别人等我,不管什么事情。
“把门关上,脱了衣服躺上来”助理师看我弄好出来连忙对我说。
“就这样”我有点迟疑和难为情。
“昨天负责护士没给你说吗?”她也吃惊我的反应。
怎么可能没说,只是这样一点隐私也没有就这样赤裸裸的被你带走,我不适应,不知道怎么去做甚至接受而已,还不要说仪式感和面子了。我对此非常的忐忑甚至有点恐慌,怎么办呢?“脱还是不脱?”我挣扎着看向颜,希望她给予我力量推我一把。
聪明的颜一下子感觉到了我的为难状态“医生,你能出去稍等一下吗”
“快点”助理师的脸部全部在口罩里,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很清楚的感觉到了她的不耐烦和压抑。
“不用了”我这就上来,我快速的脱完衣服,以最快的速度躺了上去。不是我矫情,而是我经常进出医院,也动过手术,只是这种方式让我有一点点不舒服而已,需要我自己和解。
助理师用我躺的深绿色手术消毒单熟练的将我裹了起来“家属不要跟上,就在病房等,手术完会送回来”
还没来及和颜交待一句,助理师就推着我出门了。
浑身冰凉,冷飕飕的,我用力的让自己尽可能手脚并到一起。助理师吃力的推着我,一下上电梯一下下电梯,绕来绕去,我也不知道去哪里?突然有一个电视上的场景出来:进宫被皇上第一次翻牌的美人,都是要沐浴、焚香,最后被太监们用一块布全身裹着抬起来在宫内绕来绕去送到皇上那里。想到这里,我一下子有种轻松的感觉,想着我这规格也不错,比抬着舒服多了,至少是平躺的,并且是被送进的是手术室而已。
“六号手术室准备”“八号手术室准备”。。。。。。。。一阵机械的智能语音传进我的耳朵,我也睁开眼睛,转着仅有露在外面的脑袋:看到左右全是手术室,一个连着一个,只是我的推车不知道会被推向哪一间?
“这个是几点的手术?”助理师停在一间门口,有对接的医生问她。我平躺着也看不到是几号手术室,只能听到说话声。
“九点的手术,这是资料,交给你了,我走了”推我的助理师看都没有看我一眼,把我像个物件一样就随手交给了别人。我有点失落,可是能怎么办呢?她们这种机械式工作也不会因为哪个病人难受而改变,这就是流水线式医院。
接着眼前一片黑暗,不是全部的黑,是一种有微弱灯光的暗,比起走廊那直白的灯光会让你感觉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你是做右肾切除手术,对吗?手术位置你知道吗?”
接我的人终于开口了,没有温情的声音还不如外面那个机器人的声音。
我还是没有办法翻动,只能僵硬着身子回答知道,阴暗的灯光我也看不出他长什么样子,其实我更多是懒得看。
“那你在这里等着,等下会有人来和你确认资料带你到手术室”说完就走了
“什么?这不是手术室,那这里是哪里?怎么这么少的光”我在心里念叨着,身上好像又冷了,并且是一种阴冷。
“天啊,我没有生活在被抬进皇上进宫的时代,但我也不能被推进一个黑暗阴冷的房间啊,这是哪里?”我抬着脑袋向四周望去,不望还好,这一望才让我发现,这是很大一个房间,只有一个灯光,四周已经最少十多个我这样的:全身被裹着,床边挂着一个资料夹。可是从进来到现在我竟然没有感受到任何声音和存在,我的手脚一下子想蜷缩,可是那个专业的裹布却让我无法动弹。
“这是哪里?怎么这么多人?”我的脑袋一下子被撞击了。看着四周的人,静静的人,我一下子也安静了,刚刚被撞击而冒出的问题好像也不想知道了,这是一种快速思维的转移。
当我冷静下来时,我默默的转头看了一圈:还是一样十多个病床,每个病床上和我一样静静的平躺着,除了细微的呼吸没有任何声音。我明白了,大家在等待,等待手术室医生的准备好了才能一个个被推往该去的地方,他们一开始进来应该也和我一样吧,我想着。
这样场景让我不但冷静,而且有种奇怪的想法:这多像电视中演绎的太平间,唯一不同的是我们身上裹着的是一块绿色的消毒布而已,想到这里我反而更平静了:与其说这么多人,都在等待自己的手术,还不如说这么多人在等待生与死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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