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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人到过三江源,就会有多少个三江源

有多少人到过三江源,就会有多少个三江源

作者: 阿木笔记 | 来源:发表于2015-03-01 19:48 被阅读0次

    从三江源回来了一段日子,其实也一直在想该如何总结这一次的生态工作假期。一直未动笔,一方面是心还未沉静下来,另一方面是对此行的收获与意义尚存困惑。不久前结束了为期近一年的工作,生活闲适下来,心也就随着静下来,前不久的一次聚会又无意间解开了我对环保的一丝困惑,便提起手来敲打键盘来完成这一篇志愿者总结。

    青藏高原似乎是很多喜欢旅行的内陆人心中的一块圣地,自己也不例外,虽然也曾经到过青海湖,但从未深入过青藏高原的腹地,三江源这个地区对自己形成了一种神秘的诱惑。从事环保工作以来,自己喜欢去亲身接触环境、了解问题,自己工作的领域是水环境,但却只有不多的和真实环境打交道的机会,对于水环境尚未被污染的三江源,心中便有了一种憧憬,希望看看那里的水究竟怎样,会不会也面临着污染的威胁。此行三江源也可以算是我的一次生态工作假期,之前看过一些生态工作假期的机会,但都有各种原因牵绊没能成行,这次也算是圆了自己过一个生态工作假期的心愿。

    从西宁到玉树,超过12个小时的路程。行出西宁几个小时的光景,突然听到凌云说有野生动物,赵翔说是藏原羚。我朝窗外看了看,一群类似羊的动物就在公路的不远处。车一直在开,马上就看不到它们了。后来我才慢慢意识到,这可能是我人生第一次在野外遇到大型的野生哺乳动物。我的老家在黑龙江,工业化农业非常发达,家附近也没有林区,小时候是吃过袍子肉,可从来没亲眼见过野外活生生的。后来所见活的大型哺乳动物就主要是动物园里的动物和被人工养殖的牲畜了。我的年岁已经三十出头,原来竟也和野性的大自然隔绝了三十多年!想想真是震惊。

    越近玉树,海拔越高,加之早起和过于兴奋的缘故,我似乎有些高反,头疼恶心,终于忍不住下车呕吐。身体不适提醒到我:一个平原人来到了高原。接下来的几天都被高反所困扰,这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因为来之前了解到只要心态放松就不容易高反,而且身体越强壮反而越容易高反。我自信自己的心理素质超乎常人,身体素质低于常人,所以理应不容易高反。但事实横在那里,除了忍受之余思念一下旧相好,也没有其他方法了。

    除了高反之外,三江源也不想让我身体的其他方面舒舒服服。气候干燥,在南方待惯了的我夜晚总要起夜喝点水润润喉咙。夜晚寒冷,在当文牧民家睡的第一晚,真是寒冷彻骨,迷迷糊糊中总被冻醒,随后再让大家选择是在入住在牧民家还是县城宾馆的时候,我总是投宾馆一票了,因为作为一个从小没受过冻的东北人我特别怕冷。在高原爬山给我的印象也是终生难忘,在平原看来走几步就能到的山头,在高原却要走走歇歇,不知道要走多久,因为只要爬了一小段,虽然身体还没感觉有多累,但就是气喘吁吁,只有一屁股坐下来大口大口呼吸,这也是人生第一次经历气不够用的感受。

    这一次的工作是雪豹监测,经过山水多年的监测工作,在三江源地区发现了很多雪豹。我们运用架设在雪山上的红外相机拍到了许多雪豹的照片,并运用科学的方法来进行统计分析,不只是确定一个地区有没有雪豹,而且可以得到有关雪豹种群的科学数据。通过科学有效的监测,掌握稀有野生动物的情况,以利于更科学地保护;另一方面,通过牧民的参与,提升牧民对野生动物保护的意识,加强本土社区的保护。

    然而,在这样严谨的工作逻辑下,我的思绪却常常飘到远方。赵翔说,在中国,青海可能是唯一还有野生的狼活动的地方了。我也知道就在不到一百年前,甚至在香港也发现过野生的华南虎。野生动物的数量和它们的栖息地不断地在减少。为什么三江源还会有这么多的野生动物?我想这不是因为环保组织的介入,环保组织势单力薄,介入到三江源保护可能还不到十年;我想也不是国家的保护政策,毕竟在国家层面正视环境问题才不到三十年的光景;我还想这也不是因为藏民的传统文化与信仰,一方面藏民的生活越来越现代化,对环境的压力其实在不断增加,另一方面,本来破坏藏区环境的主力军就是外来力量,可可西里偷猎野生动物的老板不都多是四川来的嘛。我想来想去,所以今天还在三江源有如此丰富的野生动物,和人类断是没多大关系,而全仰赖三江源自身的山高水远,是这里的海拔保护了这里的野生动物。

    想到这儿,我不免替人类感到深深的自卑。人类可以制造工具飞离地球,展现征服太空的能力,但人类目前却无法展现保护这个地球,哪怕是保护某种稀有野生动物的能力。在环境保护意识逐渐被唤醒的今天,无论采取怎样的行动去保护环境,我想有一系列基本事实需要厘清:人来自于自然;相比于有限的人生,大自然接近于无限;与自然相处的方式是多元的,可以用科学的方式理性地去研究它,可以借艺术的方式感性地去描绘它,也可以凭宗教的方式去谦卑地信仰它。

    可持续性地保护大自然,无论基于哪一种哲学或者信仰,无论采用何种方式,利用什么工具,或许每个人都需要找到一条与自己生命的结合之路。回想起此行接触到的那些牧民志愿者,我能在他们身上感受到我最开始做志愿者的那种自豪与快乐,他们生活在蓝天、雪山、绿草之间,有着充足的个人时间,也有着充分的幸福的理由。此行我还发现藏语是我接触到的在国内可以和粤语匹敌甚至超越粤语的地方语言,藏民们喜欢唱歌,有许多自己的藏语歌曲和藏族歌星,而且这些歌星相比内地的歌星更本土化,一个玉树州就有自己的歌星。很多非常喜爱唱歌的藏民还会自费请老师来学习唱歌,录制自己的唱片。

    当然此行接触最密切的人还是山水的伙伴:赵翔和凌云堪比神雕侠侣,我想如果要理解他们在三江源做的工作,追根到底恐怕就是侠骨柔情了。他们本来都并不属于这里,但可能是在他们的生命之中,有股莫名的神秘力量不断孕育,不断牵引,当你去聆听它时,它就好像被给予了营养而继续壮大,而最终这股力量带领着它的主人来到了现在的地方。两位藏族同事也让我印象深刻,索南措作为一个藏族年轻人在汉文化的教育体制内取得了成功,但她却有着清醒的藏文化归属,会说藏语但不识藏文的她决心学好藏文。达瓦是玉树本地的藏人,他在山水这样一个NGO全职工作,我想在本地来讲肯定算是非主流的选择,达瓦能歌善舞,听说他以前是卡车司机,加入山水的故事一定也很有趣。

    而我呢,到过三江源的我对三江源怎么看,这趟行程对我又有什么影响。到过三江源,我真正看到了地球亿万年演化的丰硕果实:我躺在草原上看高山兀鹫在高空盘旋,清早在公路上看到一只狐狸正脸望了车灯一下然后转身逃离,看到数不清的鼠兔在草原不停地穿梭。三江源是一个如此美好的地方,我情愿做一个牧民在这里度过一生。然而,三江源也让我明白,其实在这个地球上三江源曾无处不在。而我自己其实是有一个关于自然的使命,不在这个三江源,而在另一个三江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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