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和妹妹读绘本《爷爷变成了幽灵》,哥哥说他不想再听了,他不忍将来的某一天,爷爷也会离自己而去。
《爷爷变成了幽灵》讲述了一个“爷爷离世后,依然每天夜里变成幽灵穿墙而来看望小孙子”的故事,小男孩努力查阅幽灵的资料才知道:爷爷之所以变成幽灵,不肯离去,是因为一定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有完成…
“啊,对了,”爷爷说,“是这件事。”
“什么事?”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我忘记什么事了。”爷爷说,他不再笑了,“我忘记对你说再见了,我的小艾斯本!”
爷爷和艾斯本都哭了。
爷爷对艾斯本说,“你要乖一点(但也不用太乖)”,他们还说好了要时不时地想着对方(不过,不用一直想着)。
当艾斯本说要把爷爷的照片挂到墙上去时,爷爷开心极了,对着艾斯本的耳朵就吹了一口气,吹得他的脚尖都痒了起来。
“也许,我又要见到你奶奶了,”
他说,“我会代你向她问好。”
最后,爷爷穿过墙壁走了,走进花园,走到了马路上。
读到这里,我已无法读下去了,一旁的妹妹眨着眼睛望着我“妈妈,每个人的爷爷都会离我们而去吗?”
是啊
妈妈的爷爷已经去和奶奶团聚了。
还记得从英国返回的前一个晚上,和爷爷视频,打趣我说“等你回来带巧克力给我哦”
在广州下了飞机,到家放下行李就接到回老家的机票,那一霎那,是没有知觉的,一路上心是空的。快到家门口的最后一公里,颤抖不止,不敢回。
妈妈在门口等了很久了,一见面就泪流不止,紧紧地抱着我,双手把我箍到快要窒息。我知道她很担心我,一路抱着我来到爷爷灵柩前,全家人都不敢出声,所有人都担心我无法接受,爸爸走过来,接过妈妈抱着我“想哭就哭出来吧”,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回过神来,感觉到眼泪流进了嘴巴里,是咸的。
不一会儿,最爱我的叔叔也过来抱着我
平日里两个最坚强的男人,尤其是爸爸,我从未见过他低过头,也从不记得他抱过我,看着他满脸的悲伤又强颜欢笑,两鬓斑白的头发,我并没有哭,只是一直在流泪,愈发恍惚,为什么爷爷说走就走了呢
爸爸一向特别孝顺,爷爷奶奶也最为疼爱,倚赖。奶奶离去的日子里,听妈妈说,爸爸经常夜晚哭着醒来,现在爷爷又去了,让他如何接受?
爷爷是一个越长大越明白他的珍贵之人。小时候不明白,爷爷从不发脾气,为何却赢得那么多人敬重;不明白他和奶奶为何可以做到一辈子相敬如宾;不明白任何大事面前他都是淡然处之的宁静从何而来;不明白他为何经常说起自己的梦多是教书的故事;不明白他和奶奶为何独独对我们几个疼爱有加,每当寒暑假前他都会不断地询问“我家珍珍买票了吗,回来老家吗”
“我能不想她吗?很想啊”
“工作重要,工作重要,要是回不来就别折腾了”
初中三年,青春叛逆,坚持要和爷爷奶奶一起住,也正是和爷爷奶奶的朝夕相处,让我更加懂得何谓爱和幸福,感念那段晚上我们仨人秉烛夜话的日子,温暖如阳光。
后来读了高中,每个月回家一次,每到月底先回的一定是爷爷奶奶家,离家很远就听到了我的声音“爷爷奶奶,我回来了”,奶奶心灵手巧,特别喜欢小饰品小玩意儿,我每次都特意带回一两件,她老人家欢喜得很。
有时候第二天才回自己家,奶奶着急,催我赶紧回,果然,妈妈不止一次的吃醋,可这习惯依然不改。
直至工作了,奶奶经常念叨“深圳好啊,好是好啊,可就是离家太远了,好长时间才能见你一面啊”
奶奶临走前,爸爸下令不许告诉我,消息很严实,可那几天我会莫名的流泪,许是祖孙心连心吧,我往家拼命打电话,但因为生宝宝,没有人敢违抗爸爸的命令,直到我的纠缠和坚持,后来才逐渐知道。
最难以释怀的是:奶奶临走前,已经无法睁开眼睛,一直在喊我的乳名,妹妹把手伸过去,奶奶摸了摸,摇了摇头,嫂子把手伸过去,姑姑把手伸出来,换了好多人的手,都被奶奶推开了…
直至她生命的最后,最后一句话还是叫着我的名字…
那几年谁都不敢在我面前再提起,我把爸爸妈妈列入黑名单很长时间,无法接受和原谅。
这是很长的一道坎儿
直至今日,我才能理解父母的爱也许就是爷爷奶奶的爱。
四季轮回,总是有数不清的日子梦回家乡,爷爷奶奶在梦里出现的时刻,就是童年最幸福的回忆,不禁感慨:生在这样的家,何其幸运,又是何等的幸福!
爷爷奶奶经常在梦里来看我,久久不肯离去,看了绘本才明白,原来是我欠二老“一个再见”。
梦里,奶奶依然拿着那把扇子,念念有词,“老头子又去哪儿了,每次都等你等到天黑!”
形影不离,是他们的习惯,是他们的生活。
醒来,又是梦。
愿百花深处的二老团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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