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生命会演化出自我牺牲？为什么人会自/杀？（《世界的可能图景

”为什么生命会演化出自我牺牲？为什么人会自/杀？（《世界的可能图景》之15）

（注解：文中，有的词汇里的字被符号隔开，是为了避免被当作敏/感/词而被处理。这个原因是众所周知的。）

总结一下生命的特征，生命本质是主动的独立稳定系统。这里面有三个要点，首先核心是稳定，然后就是稳定性同时必须有的独立性，最后实现独立稳定的方法就是主动行动。而驱动生命主动行动的，是内在情绪。情绪的最基本特征则是喜与惧的二极。换句话说，生命就是由喜与惧驱动而主动维护自己独立稳定的动态平衡系统。

我们比较容易在宏观的动物生命体的外在表现上，看到它们的情绪，但对于植物和微观的细菌，病毒之类就比较难以观察到情绪。有人以为植物没有情绪，但从生命的原理上看，所有生命都有维系自己生命稳定的需求，并有主动维护生命的行为，但这些主动的行为被认为是先天的遗传机能，不被认为属于情绪。

但其实，当然可以认为微观生命和植物不具有动物拥有的那种可视的宏观情绪，但无法否定它们具有非动物性的情绪。可以认为，驱动生命主动行动的内驱就是一种情绪。而且，动物表现出来的强烈情绪与情感，应该是微观生命和植物所具有的情绪形态演化出来的高级形态。生命的基础情绪就是喜和惧，微观生命形态也有自己惧怕和喜爱的对象，植物当然也有自己喜爱的环境条件和惧怕的恶劣环境。而动物的复杂情绪，尤其是人类的高级情绪，都是从生命最基本的喜和惧演化而来。

欣喜后来演化为爱，而惧怕演化为恨。与前者相关的情绪还有向往，与后者相关的情绪还有忧虑等等。情绪不仅仅是驱动生命行动的内在动力，而且还是判断事物价值的标尺。也就是说，人类的价值判断受自己的情绪所左右。正面价值对象引起的情绪跟欣喜与爱相关，并且令人向往，负面价值对象引起的情绪跟惧怕与恨相关，并且令人忧虑。

什么是价值？价值，就是相对于主体目的而言的结果。也就是说，一个对象，能给主体的目的带来什么影响？比如说，一个对象，对主体的生存有利，就是有正面价值的，一个对象，对主体生存没有什么影响，就是没有价值的，而另一个对象，对主体生存不利，则具有负面价值。价值还可以量化，用计价工具来标记它们的相对价值。当然，我们最熟悉的计价工具，就是货币。用货币所计价的事物，所代表的价值比较复杂。货币是一种社会交往价值的标记工具，只指称相对关系中的相对价值。关于货币所指称的价值，在后面推演到社会构成的时候，会有必要的解析，现在我们只需要知道，货币代表了一种社会价值，具有调动社会力量的机能，而社会力量中最为强大的就是其所掌控的技术力量和社会动员的规模。

从单一细胞到双细胞，再到复杂生命体系，即所谓生物圈，是个漫长的演化历程。当然，单一细胞和双细胞系统，仅仅是我们推演的二个环节，并不代表实际的演化阶段。也许实际的演化历程，只有到了生命超越自己的物质基础，超越了时间桎梏的时候，才有能力返回演化的起点，看一看实际的演化起源和演化过程中的若干关键节点。

在复杂的生存环境里，由喜和惧驱动的生命，不断演化出新的形态，不断出现超越了既有生命形态的高级动物，最终出现了人类。当人类有了自我认识的时候，人就有愿望，主动阻止更加高级的生命形态出现，人不会愿意看到自己被新的生命形态所淘汰，成为被新生命形态所控制的对象。

但人的自我认知，也让人知道，这种阻止新生命形态的想法，确实是够自私自利的。所以，人的自知，对于人而言，也是一个双刃剑，一方面让人看到自己的地位和危险，可以提前准备应对未来的威胁，另方面，又有深刻的自知自责。只有人有自知，所以人有能力控制环境，只有人有自知，所以只有人会自责。也只有人会因为自我的良心谴责而自/杀。

当心理构造复杂到可以自知的时候，就诞生了精神，也就诞生了人。人本身应该是与超越动物心理层级的精神层级一同诞生的，而精神层级的标志，就是自知。

为了理解人的精神，需要先解析一下动物的心理层级，因为一方面人的精神来源于动物心理，理解精神，必须先理解动物心理，另方面，正因为如此，动物心理的知识，有助于解析人的精神。

动物心理不过是生命最初的内在驱动的高级演化形态。生命最初驱动就有三个内容：第一，是生命维护自身独立稳定的欲望，第二是对环境对象的认知，第三根据这一认知所生成的内在情绪。生命的主动姓，就是由认知生成的情绪所驱动的生命活动。所以，生命本有的内在世界，或者说，生命独立稳定性所伴随的内在意识，就是先天的生存欲望，对环境的认知，和由认知所生成的内在情绪。生命意识就是欲望，认知和情绪所构成的三角关系。

这个内在三角关系，构成了后来的高度复杂化的动物心理，或者叫作动物意识。动物不过是由内在欲望，以及认知和情绪所驱动的，因而具有高度自主性的，与环境互动的动态系统。其行为驱动的基本目标是维持自身独立稳定，但在演化的过程中，也生成了各种复杂情形，有的情况，初看上去是违背其原有自身独立稳定目标的，比如母亲为了护子而挺身牺牲自己，或者为了群体的安全，个体奋起战斗直到自己生命的终结！这种动物层级上的自我牺牲，到了人的精神层级，就出现了苏格拉底那样的高度智慧者，为自己生命的终结设计了极为复杂的，假借他人之手而执行的自/杀方式，还有耶斯那样的几乎是主动献出自己，主动让别人把自己钉上十字架的献身者！人类历史上无数自/杀者，被别人简单归结为抑郁症患者，但很少有人真正理解一个自/杀者所经历的内在磨折！

我写过的一部长篇小说《埋在泥石流下面的72天》的第二部《穿越死与爱》里面有相当大的篇幅描述了苏格拉底和他的老师美诺的死。应该说，那一部长篇的第二部主要通过三个人的经历，尤其是苏格拉底的三段爱情与死亡，美诺的爱情与死亡，还有叙述者苏格本人超越折磨自己几十年的死亡情结的内在过程，解析了自/杀到底是怎么回事！尤其是死与爱的关联。

为什么动物会为了他者而牺牲自己？为什么人会自/杀，甚至在外人看来，根本没有任何缘由地生出自我谴责的念头，并最后不得不以自绝为终结？我认识的人中间，或者间接接触的人之中，不断出现所谓的抑郁症患者，他们在一定程度上得到别人的同情，但很少得到真正的理解。就是抑郁症患者之间，也很难有真正的交流。因为每个人抑郁的原因不同，对于同一问题的观念差异极大，甚至会有在同一类型的事情上，持有完全相反的愿望和认知的人都很绝望。比如，清末，有人因为不能剪掉自己的辫子而死，另有人因为自己的辫子被剪掉了而不想活了！在漫长的专制时代，有人因为被强迫割掉生殖器，送进宫当太监而羞愧得要死，另有人，因为自己没有机会被阉割后进宫而极度绝望。当然，真正值得我们注意的不是因为这些琐碎的事情而产生的抑郁，但不管事情属于生命和生活中的枝节末叶，还是属于宏大场景，其内在的根源都值得我们深刻地考察一下。

所以，我们要问一下，为什么生命演化过程中，会出现违反生命自身目标的行为？而且越是高级的生命形态，越会出现极为不易理解的事情，也就是到了高级动物阶段，尤其是到了人的精神阶段，才会出现自我损害生命的行为？人为什么会自/杀？自/杀者的内心是糊涂的，还是有外人难以确知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