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冲刷着窗外的墙,在巷子里堆积成泥流。
有一些沉寂的故事或是怦然的心动被事不关己的人谱成了曲,接着有人填了词,再然后被人唱了出来。
别人唱出来的歌,我们局外人却听得津津有味,甚至不能自已。
1989年李克勤唱了一首《一生不变》,由向雪怀填词,彭永松谱曲。除了《一生不变》,向雪怀比较出名的作品还有《朋友》《夜半小夜曲》。彭永松我知道的就更少一些,只有一首《不是我不小心》。但这都不要紧,《一生不变》这首歌,在所有我喜欢的歌曲里,最少能排进前十。
但李克勤这个人就比较奇怪,他唱了这么好的歌,似乎存在感却比较低。早前我甚至都不知道这歌是他唱的,直到后来看一档忘记了是什么节目,才知道这么经典的歌曲居然出自那么腼腆的一个大男孩。但这样很好,就是需要这样子。
歌词里有一句,“视线碰上你怎不心软”。也就这么简短的一句,总会在我心里漫长地激荡着 ,有时也会让我想起许多事。
记得很久以前在西安,有一次看到一朵白色的花,有人说,哇,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花,真好看。我还记得,从我站的地方看出去,有细雨洒在她的头发上,有雨滴结在她的发尖上,时不时还有风吹着她那不算很长的头发。那朵白色的花,飘在她的发间,也飘荡在远处的屋檐上。西安那时候还有雾,在屋檐与天空之间弥漫着,我曾用了全部视线穿过雨雾去看雾里的她。可能如歌里唱的最后那句,“别了不知哪一天再相见”。
前几日傍晚,无意中又听到这首歌,配的还有林青霞的台词,听到的时候,我正在喝茶。喝的是银针,今年为数不多的一款银针,香气实在高得不行。有时我也难免藏私,迄今为止这款银针愣是一点也没舍得卖过,就一直留着。如果光是留着自己享用也罢,造孽的是只是留着,自己也舍不得喝。
唯独那个傍晚,看着窗外所剩无几的夕阳,忽然就很大方地给自己泡了一杯。窗台上摆着几盆正在盛开的兰花,兰香弥漫着我简陋得不成样子的房间。
我曾与人说起,我不喜欢百合的香气,觉得它太过浓烈。我就是有些固执地喜欢着兰花的香气,它带着大自然的味道。
自然的香才是最好的,就如同我那点银针,很香但也是自然的香。
我喜欢一切自然的东西,何况还是可以喝的呢。
那晚喝茶的时候,我就一直在听《一生不变》,接着我就想起了《新龙门客栈》,一部我说过无数次的电影。
记得朴树曾说过,如果《送别》是他写出来的,那么就可以死而无憾了。我看《新龙门客栈》的时候,有时脑袋里也会冒出这样的想法,如果《新龙门客栈》是我拍的,那么就不枉此生了。
说《新龙门客栈》,就不得不说徐克,因为从很大程度上来说,是徐克成就了这部电影,虽然徐老怪也是翻拍的胡金铨,但这不要紧,要紧的是徐老怪的版本成了经典。
我也曾反复问过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喜欢这部电影。很早以前,我以为是因为电影里的沙漠,林青霞,张曼玉。直到现在我才知道,都不是。
我喜欢这部电影的最大原因是因为我喜欢辛弃疾,喜欢辛弃疾又是因为他的那首《破阵子》。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这首诗太过于出名,我想已经没必要去解释。但《新龙门客栈》和《破阵子》有关系吗?
答案是可以有,也可以没有。
但在我心里,《新龙门客栈》拍的就是这首《破阵子》。
记得有一次看采访,电影里金镶玉的角色原本定的是林青霞 ,但是林青霞因为刚演完东方不败那种亦正亦邪的角色,所以选择了邱莫言一角。用她的话说,她要演一次真正的侠之大者。
林青霞饰演的邱莫言到底算不算是侠之大者,这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在我的心里,她是这部电影里这个角色的不二人选。
关于林青霞我也记不起是第几次写她了,但我始终是不厌其烦,我实在太喜欢她的古装扮相,特别是在《新龙门客栈》里,她展示了武侠电影史上最干净利落的拔剑与回鞘。
然后就是她吹的《破阵子》。我有时想,倘若换一个人来出演邱莫言,比如演金镶玉的张曼玉,应该是都无法达到那种效果的。林青霞整个人的风范换谁都不行。
再然后就是张曼玉饰演的金镶玉。张曼玉也是我最喜欢的女演员之一,她们两个,我实在不想分出一个高低来。但是电影里扮演金镶玉的张曼玉实在是太出彩,有那么几段戏,我也想过,可能换了谁都不行。比如她与林青霞第一次交手时,她逃到客栈屋顶上对着天边唱歌,那种感觉只能是张曼玉。
当然,整部电影除了林青霞和张曼玉,出彩的人还有很多,比如梁家辉、熊欣欣、刘洵、吴启华……等等,他们每一个单独拿出来,在后来的香港电影界里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存在。但因为篇幅的关系我就不一一去说了。有一些电影里的意难平以前也已经说过,今天就说说几段之前没有说过的剧情。
我很少看到过林青霞哭的电影,有时也有,只是始终没有像《新龙门客栈》里这样。
原本一场打戏,愣是被徐老怪安排成了喝酒,而且是赌酒。也就在这场戏里,邱莫言看着周淮安与金镶玉映在窗上的影子的时候,她哭了,哭得一点声音都没有,但是让人看着特别心疼。所以这电影我看多少次就想给徐老怪寄多少次刀片,不为别的,完全是意难平,别特么拿着邱莫言欺负行不。
再就是客栈里的几场厮杀,老实说,我真的很佩服徐老怪,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这些片段的,每一场戏都闹哄哄的,但每一场又都那么孤独。这种孤独从电影里每个人的心事里被映照出来,再被放大到那个年代里。那是一个怎样的年代呢?那是一个无名无姓的年代。
电影里有好几个镜头,对那个沙漠里的客栈做了全景拍摄,有曙色微明,有风沙飞扬,有大雨倾盆,有夕阳散漫……但无论哪一种情况下,徐克都让那个插在客栈上的风车一直旋转着。
我曾想,或许是因为徐老怪也觉得那客栈太过寂寞孤独了,所以就让风车一直旋转着,来给人一些不一样的感觉与心安。
我由衷地热爱这部电影,包括电影里的每一个片段。
可以是邱莫言的笛子,还有她吹的《破阵子》。
可以是金镶玉的歌,虽然她唱的时候连台词都没有。
可以是贾廷说过的话,为这无名无姓的年代干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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