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不惑
笔名：莉莉安
自然而然此文献给即将奔四的80后，已是或将是四十岁的人们
引子
两条柴犬被拴在单杠上，一条黑色，一条棕黄色。黑色的那条皮毛黝黑锃亮，棕黄色的没什么特别，只是两条前腿有点罗圈。有人拿了香气扑鼻的肉骨头随手扔在它们面前的地面上。黑色的狗年轻些，吃到了肉骨头开心的上串下跳，还时不时发出那种享受的哼叫。棕黄色的却若有所思，她蜻蜓点水般的嗅了嗅扔在地面上的肉骨头又离开了，觉得不同往日的拴和最爱的肉骨头，搞的没有心思。由于无处可逃，只能是围着拴它的单杠的立柱焦躁的一圈一圈打转，绳子缠的越来越短，挣扎空间也越来越小，狂吠了一阵后安静的卧下来了，发出几声绝望的哀鸣。
过后，两只狗都被吊死在单杠上。只听杀狗的人说，“那狗东西太精了，刚才一直用前腿和头别着立柱不松开。”
……
Monday
闹铃响了，该起床了。从什么时候起闹铃不再是从睡梦中叫醒我，而是警告早就醒来后胡思乱想的我，再不起来就迟到了。被闹铃声拉回到了现实，现实即地狱。近来一个“生命本无意义”的命题纠缠着我，干什么我都觉得浪费时间，毫无意义。我一边给刚上一年级的女儿小美拿衣服，一边问她想吃什么。小美说“不知道”。吃什么真是个难题，孩子的“不知道”比成年人的“随便”诚恳。在我有限的厨艺里，快速的检索能做的早餐。还算麻利，一个煎鸡蛋，一杯热牛奶，一个小花卷，几片牛肉…… 小孩子没有时间概念，当然也不会有时间紧迫感，无论我和公公婆婆怎么催小美，你着急的恨不得拉开胸膛给自己的心挠痒痒，可她自有她的节奏。估计让小孩子快起来就像想让一块抹布立起来是一样的不可能。
“妈妈，早上没食欲，不吃花卷了，”
“妈妈，煎鸡蛋有点苦，”
“妈妈，牛奶太多了，喝不完。”
……
我的耐心被这失败的早餐一点点吞噬。扭头看见小美塞了满嘴的牛肉，嚼也嚼不烂的粗纤维在小小的口腔里倒腾却不开，干呕了一下差点吐上来，瞬间小美的眼里闪烁着噎出来的泪花。我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平复了一下心情，强作镇静的说“吃不了就吐出来吧。”
小美的爷爷在帮小美穿鞋子，在小美奶奶“快点，快点，迟到了”的伴奏声中，穿外套、背水壶、戴眼镜、戴小黄帽和戴手套……显得紧张而慌乱，并没有丝毫加快速度。把小美和爷爷送出门，等了一会，没有人返回来和打电话，才算安心，心想今天总算是带全了。
婆婆推了一下卫生间的门反锁着走开了，是爱人在洗手间里边看手机边蹲坑，都已经是做过一次痔疮手术的人了，还改不了这毛病。小美送走了，我才突然意识到要解决一晚上生产浓缩的尿液。我在外面大喊“老公，快点，着急上厕所呢。” 婆婆的屁也不听话或者压根就没管，好大声的连放了好几个。俗话说管天管地还管人放屁？我听到屁委婉动听的声音立马联想到它的臭味和形状，不禁觉得恶心。我一直寻思这东西都能遗传，他儿子能把屁放成连续剧。人和人之间的亲密关系有时候就是被这些所谓的“屁事”倒了胃口。门开了，婆婆一个箭步抢先进去了，理解，屁乃屎尖。早晨wc成了众人争夺的高地。现如今两个卫生间那是大房子的标配，至少是三室以上的，也就200来万，每个月公积金贷款也就副处级别的公务员一个月的工资，也就……这个学区的老房子就已经花光了公公婆婆一辈子的积蓄和我们前半生的工资。房奴何时能翻身呢？
公公婆婆去了趟菜市场回来就开始张罗中午饭。小美上了小学开始在家一天三顿的吃，吃的不多，还挑三拣四，今天应她的要求吃饺子。公公婆婆觉得绞肉机绞的太碎不香，还要用传统的方式叮叮当当的剁馅。时间就像离弦的箭，一眨眼功夫就该接小美了。城里地暖烧的旺，不像以前穿外套就能走人。公公得换衣服穿鞋子，一贯慌慌张张的样子，给人一种时间很紧张，任务很紧迫的感觉。
……
小美和爷爷走到楼道里就我听见了，打开门，只看见小美哭闹着推搡着不让爷爷进门，“你为什么把我的钻石弄丢了？” 我说“干嘛呢，小美？你这样可不礼貌？有事让爷爷进家说。” 我镇住了小美，爷爷才脱身进了门。“小美，怎么回事，有话好好说呀？” “我在美术课上用蓝色的胶水做了一个蓝宝石，结果爷爷给我弄丢了。”我安慰道：“那还是是个事吗？妈妈跟你一起重新做一个。”这下小美才平静下来：“好吧”。
小美今天吃饭表现不错，一边吃一边说“美味”，分配给她的十二个饺子都如数的下肚了。爷爷奶奶喜笑颜开的说“小美，今天表现真棒。”孩子吃的多少，吃的速度成了检验两位老人辛辛苦苦做的这顿饭成功与否的唯一真理。
“小美，中午睡不睡觉？要不读会《谜语大全》。”冬天学校改了作息时间，班主任老师还让提前十分钟到做准备，孩子午休的时间变短，还不等睡着就的叫醒。不睡吧，下午孩子没精神。为什么让读谜语学拼音，第一小美没有上幼小衔接，老师是按照戏园子里站着看戏的标准来教学的。第一次语文测验小美就滑铁卢，全班倒数第一。我和爱人从小到大的学霸生生生出来个学渣。我到还沉着，从小到大当学霸我现在也不比大多数人快乐。爱人觉得没面子。第二，小美从小就喜欢猜谜语，还自己编谜语。小美说“不，我要睡觉，比起学拼音来我更喜欢睡觉。”
“好吧，那就上床睡。”
“妈妈，吃完饭就睡觉你想让我死呢？” 小美看过一个某幼儿园孩子被老师催的吃下很多饭，午睡时呕吐没有及时发现窒息而死的视频。 “好，玩一会” 我很无奈，有时候小美言之有理，无力反驳。“美，该上床了，要不没时间读故事了。”小美叽里咕噜爬上床，要脱掉了束缚的毛衣棉裤，由于秋裤和棉裤一起脱，外翻的裤子到小腿就紧的脱不下来了。我提溜着裤腿就像倒米似的给她倒出来。小美边钻被窝边说“”妈妈，快讲，快讲，《小海蒂》。”“讲到小海蒂想回阿鲁姆见爷爷，管家说她回家就是忘恩负义，小海蒂积郁成疾。“妈妈，我有点伤心，能再讲一分钟吗？”“不行，睡不醒了。”“求求你了妈妈，就一分钟。”“你求我时一分钟都过去了，乖，睡吧。””妈妈，就一分钟，真的。看到那可怜样，我忍不住答应了。“行，就一分钟。”到时间我就把书放下来。过来妈妈搂着睡。“妈妈，我睡不着。”“你还没睡呢，怎么知道睡不着？”“妈妈，我就是睡不着。你陪我一起数数吧”。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心急如焚，但也应承下来。“四万零一，四万零二……四万九十九，五万。”我来不及纠正她这个错误，小美可算睡着了。没半个小时，我就叫酣睡的小美，孩子一旦睡着往往比成人睡的要踏实和香甜。第一次叫醒失败，我赶紧给小美穿衣服边第二次尝试叫醒。小美醒了，但极其不耐烦，开始生起床气。跟早晨的程序是一样的，小美被我，爷爷，奶奶七手八脚的收拾好。小美哭喊着说“你们不要说了，再说我更不走了。”临走要抱抱， 拥抱之后还一直扭头说“妈妈接我。” 我敷衍了事的说“行”。送她上学比送佛上天还难。
下午有了托管课，不至于送去了还没到家就又得去接。我上夜班倒休，想着多睡会。可是孩子盼望着让我接，都说妈妈爸爸接的孩子自信心都不一样。又不花钱自己忍忍就能还让别人开心，为啥不呢。接送点早就聚集了很多家长，爷爷奶奶居多。孩子们排着队走出来，一个个像吃了败仗丢盔弃甲的军队，个个耷拉着脑袋，目光呆滞，毫无生气。我看着孩子身上双肩包的肩带，水壶带子，就像被五花大绑的犯人。“妈妈给你拿书包。”我还没接触到书包小美就躲开了，并做了嘘嘘的动作。等举班牌的说解散，小美向老师说了再见才过来。“妈妈，我在队伍里时不能说话，更不能给我拿书包。”。“现在妈妈给你拿吧。多重呀。”“妈妈，我长大了，我能拿动。”这跟来上学时判若两人。“来，给我”。一再坚持下，小美把书包给了我。这个书包我怎么背都觉得难看。不过现实需要，顾不了审美，就跟大街上男人给女人拿包一样。
回到家后，小美就说“妈妈，写作业吧。”前车之鉴，我还心有余悸。“小美，你这个“真”的z怎么照镜子了？写反了。啊，还有这个s？” “妈妈。那里有’’艾斯”，那是“斯”。对，就是这些擦了重写。小美拿起橡皮，三下五除二把方圆几里都跟清扫干净了，这可是费了半天劲才写好的。“小美，下次你能不能让妈妈给你擦？” “妈妈，哪个是右边？。”“现在了你还左右不分呢？拿笔的是右边”“我在写d,b在左边”。有时候你觉得易如反掌的事别人就觉得很难，难于上青天，怨不得鲁迅说“人的悲欢是不相通的”。我很警觉的认真的检查着小美写过每一个字，对于初学者孩子的错误就像蛇，无孔不入，防不胜防。关键问题是老师天天在群里含沙射影的说家长不负责，签了字的作业还错误百出，没给孩子做好榜样。“小美，你这个是chuan（穿）不是chuai。” “我这个对着呢。”“真的不对，你看看，改了吧”不改，老师就是这样教的。“你怎么回事？明明不对”我的嗓子尖起来，情绪也不好起来。就对。“那我拍照问问老师”。小美哭起来“不要”。“为啥？你不是对吗？”“就是不要。讨厌鬼”。“我不陪你写了。”我摔门进了卧室并反锁了门。”那时小美的伶牙俐齿我很傲娇，现在的胡搅蛮缠劲真是把我气炸了。过了一会，小美见门打不开害怕了，死劲拍着门：”妈妈，你不要生气了，我改还不行吗。”我强压着暴怒而没有痛快恩仇的揍小美一顿发泄一番，我也留下了夹杂着委屈和无能的泪水。开了门抱着小美“妈妈也不对，不该给你发脾气。”亲了一口并说“我爱你，”。小美也哭着说“妈妈，我也爱你。”小孩子没记性，这次的血雨腥风管了多久。如此反复几次。还有常规阅读打卡，口算题卡，英语课外班阅读打卡，舞蹈课动作练习打卡……七七八八终于完成了。玩了一会小美该洗漱睡觉了。看着熟睡的孩子，我想想6年小学，6年中学，就算是最短的本硕博连读也得8年，加起来还要至少过20年这样的日子，不禁一阵寒颤。本想着孩子睡着了后做点事，可实在太困了……孩子就像一条寄生虫，至少有那么十几年，寄生在父母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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