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的,闷的很,连蝉的叫声也嘶哑了许多,狗,也累的不叫了。
“怎么样?车来了吗?”一个弓着背的小脚老太太低声问身边的人。
“没呐,说是车都不愿拉,要偷偷的裹在袋子里,坐大巴来的,可不敢吭声的”坐在老太太身旁的穿花衬衣的女人接话,“这家子真是可怜啊,大儿子是个傻子,栓子这刚给人倒插门,就又没了,惨呐。”说完还作势抹了抹眼角。
“可不是吗,”另一个妇人又接话了,“听说,身子都被火车轧没了,好几节,脸都认不出来了。”
“孩他爹可咋办,瘫者呢还”小脚老太太又问,一脸难过,褶子深深的嵌在脸上,镶满了汗水。
又一个老太太接话“咋办,瞒着呢,那知道了,还不得心疼死啊,还好的儿子,媳妇才娶了几天啊!这就说没就没了。”
又有人接话“栓子妈今个把栓子爹送到镇上诊所去了,让傻子看着挂葡萄糖的”小声说“可不敢让栓子爹知道的。”
小脚老太太摇摇头,汗水顺着褶痕往脖子里流:“哎,瞒不住的,瞒不住的。”
“是啊,栓子爹一直说心慌”
回家几个妇人又嘀咕起来。孩子们在跑来跑去,一刻也停不住,和大人一样,也在等待着什么的到来。
天,暗了起来,是要下雨了吧。人群中的汗臭味也慢慢肆虐开来,没有人在意这个,也没有人离开,像是在坚守些什么。
“咋还没来,这都几个钟头了”
“不知道啊,说都去接去了,谁知道呢”
“可能要直接火化完回来,哪能那么快,得烧呢。”
一群人又叽叽咋咋起来,有人从阴凉处伸头往村头看了看,“连个影都没有呢!”
“一时半会是来不来了,先回去吃了饭吧,晌午了吧”
叽叽咋咋,人又散了。
连蝉都不叫了。
“来车了,来车了”有人叫。
所有人,还没来的及放下手中的饭碗,又呼啦一下,全到了原来的阴凉处。
“来了吗?”小脚老太太,颠着小脚,姗姗来迟,气喘吁吁。
“送回家了”
看到过场面的几个人一边说着,一边抹眼泪。
“栓子堂哥抱着的,栓子妈,哎...”又伸手抹了抹脸,“可怜呐,这一家人”
“棺材直接给送来了,想赶紧埋了。”
“还叫魂不?”小脚老太太又凑到跟前。
“那么远呢,怕是叫不回来喽”
“栓子新媳妇没来吗”
“来了,跟他妈一块来的”
“没问给咱栓子受啥委屈了,给逼死了?”
“人家可有理呐,说栓子出去打工他们不知道,还以为是回来了呢。”
天愈发沉闷了,这场雨。这么还没到?
栓子妈散着头发,一夜全白的头发,看不清楚的脸,手里拖着一把大扫帚,上面放着几件衣服,栓子生前穿过的,从庄头拖着,绕着整个村走。
“栓娃啊,回家啊”“
栓娃啊,回家喽”
“栓娃啊,回家吆,娘的娃啊,赶紧回家啊”
一遍一遍......
嘶哑的声音,凄婉的叫喊。压过人群的嘀咕声,压过了乌云底下的“隆隆”声。
孩子叽叽喳喳的聚在一起,跟在栓子娘身后,却被妇女们一把拉过来,啪的一巴掌拍在脑袋上,孩子们委屈,“哇哇”的哭起来。
这群看客们,终是“心满意足”的散了。
雨终于是下下来了,滂沱大雨,伴着雷声,隆隆隆隆...
“埋了吗?”
“埋了,冒着雨埋的,说是不让在家过夜的”
“哎,可怜吆......”
一切又重归宁静,傻子又推着栓子爹出来了,栓子爹和昨天的那群看客们在庄头聊天,栓子爹往庄头看了看,然后笑着对他们说“天要凉了喽,我家栓娃快要回来喽。”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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