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雨

  石雨哭了一整晚。她离开了她那个当初与她厮守一生的男士。她望着他面无表情脸。和一盒装在塑料袋里面的盒饭。他像往常一样面不改色清清淡淡的语气。对她说，“你好点儿了吗？都是我的错，你看看我的眼睛。我真的非常难过。”说着冯尘的眼睛黯淡下来。他们刚从医院回来。石雨再也接受不了这种异常痛苦的日子。曾经她和冯尘每天见面，有时候冯尘不想让石雨去他单位门口等她，他借口说打车费好贵。于是石雨就在她的出租屋等他。他们感情非常好。然而这只是石雨自认为的。冯尘从没那么觉得过。也许在冯尘的眼睛里，石雨必定是万分之一他认识的人。没有什么不同。自从石雨从医院回来，冯尘再没去看望过石雨。她像被遗落在山谷里的一枚石子，也像被丢弃在原始森林里的一株杂草，她更像一粒沙漠里煎熬的沙粒。是的，她什么都不是。她在冯尘的眼睛里什么都不是。

  她仔细想了想，从她认识冯尘的这些年。冯尘从没带她去见过他父母，同学，亲戚，同事。哪怕她为他做了手术，去签字的时候石雨依旧能从他闪烁的眼睛中看出他的内心，他来医院之前就百般推辞，要开会，并且他十万个不放心的叮嘱石雨一定不能去另一家医院做手术。他的同学在里面工作。就连检查费都是石雨从她打工辛苦攒下的钱自己垫付的。冯尘没有花费一分钱，仿佛他们在认识之前一直是陌生人，认识后更加的陌生了。

  这不禁让石雨怀疑冯尘曾给过她的那些亲吻，拥抱，接触。那些都是假的吗？此刻的她躺在自己昏暗的出租屋里裹着厚厚的被子呆望着天花板。她的手攥紧了被子，任由泪水由面颊划落。她的手机在17点闪烁了一下发出微光。冯尘发了一条信息，吃饭了吗？多么平常的关怀，她没有理会那条信息。他想着他推着别的女人焦急的在产房外等待临产的他的焦虑紧张又喜悦的神情。她多么爱这个男性啊。她从出租屋走出去，对面是一家烧烤店。她身着一件黑色薄薄的外套迎着刺骨的寒风坐在了一桌正在饮酒的两位男客人对面。她点了三根羊肉串，她从医院回来，放在她出租屋由冯尘提回来的打包好的装着炒大米的盒饭早就凉了。冯尘出门前打开那盒饭看了看露出诧异的表情，像极了一个未经世事的大人。这饭看起来真难吃，你将就将就吧，我上班去了。随后出租屋的门被风一样锋利的咆哮声锁住了。

  石雨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余额，她还有5万了。她的情绪冷静下来，她想着冯尘昨天晚上凌晨两点那个声称是他同事的一个女声的声音。冯尘有意将手机音量调低，指使石雨不要说话。石雨才意识到原来她并不是他的唯一。她从烧烤店出来了，走到巷子的最外面，从口袋掏出一只手来。伸出手打了一辆车。她顾不得她斑斑的泪迹与一头蓬乱松散的头发。去了一家饭店，她开始挥霍她此刻有的所有的余额。她点了一份带着金粉的海产品，继续被端上桌的是手掌大小的碗碟。但是每一个容器里面的食物都价格不菲，只一小碟就五百六百人民币。她吃着吃着察觉到她的泪水涌出来。她不知所措，拿着衣袖一遍遍疯狂的装作什么都未发生一般继续安静的咀嚼着。她想着她的冯尘。早已经不再是那个冯尘。自从他们离开医院。她仍记得需要手术签字时，冯尘不肯告诉他他的身份证在不在，还打算把他同事的手机号码留在那张登记家属信息的表格上。她就觉得异常的荒唐可笑，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选择去爱他。并且不顾朋友的劝说如此的义无反顾。自从石雨从医院出来后，冯尘就像人家蒸发一般在未联系过石雨。直到第二年冬天，冯尘问石雨借钱，说自己失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