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陇锋长篇小说《丝路情缘》第12章

惊艳大走廊

雅诗儿倚着伊万，伊万倚着骆驼，两人用手机在网上订了当晚飞往陕西咸阳国际机场的航班，是晚上10点55起飞，现在是下午6点40分。雅诗儿多么希望早一刻到达爷的省西安城呀，她甚至开始想象如何三叩西门而入，如何在坊上游逛，这儿瞧瞧、那儿吃吃，表现一个吃货的贪婪、狂妄；可是，远眺那一盘翠绿旁的一汪神奇泉水，她实实地有些不舍，何况中外驰名的敦煌莫高窟、神秘奇幻的魔鬼城、那魂牵梦绕的玉门关还都未谋面！这时，伊万喊肚子饿。雅诗儿笑道：“算你正常，我也饿得慌！”

俩人驱车回到市区。雅诗儿将头伸出车外，悉心感受着这座神奇、富饶、诱人的城市。司机师傅说：“敦，大也；煌，盛也。敦煌，就是盛大辉煌的城。”

伊万说：“关键它有着悠久的历史，灿烂的文化！”

师傅说：“对！你看，它位于甘肃、青海、新疆三省区的交会点，您瞧瞧，南边这个山，就是气势雄伟的祁连山，西边呢，接浩瀚无垠的罗布泊，北靠嶙峋虬曲的北塞山，东峙峰岩突兀的三危山。”雅诗儿看了网上资料，知道敦煌城就是个靠近沙漠戈壁的天然小盆地，党河雪水滋润着肥田沃土，绿树浓荫挡住了黑风黄沙；粮棉旱涝保收，瓜果四季飘香；沙漠奇观神秘莫测，戈壁幻海光怪陆离；文化遗存举世闻名，社会安定民风古朴，人杰地灵英才辈出……”

雅诗儿笑道：“师傅，您当导游导游肯定下岗！”

“谢谢！”师傅道，“二位去夜市还是沙州市场？”

“您说呢？”雅诗儿道，“先绕城转一小圈，看看街景，再去夜市吃饭？”她用眼睛瞅着伊万，征询意见。

伊万道：“好，按我老婆指示办！”

“哎，您还别说，如今都是婆娘当家……”司机说着，加了一把油门。

出租拉着他们先到了反弹琵琶雕像前，来不及下车留影，只绕环岛转一圈就开走。惟妙惟肖、古朴秀丽的琵琶女雕像，一下子深入雅诗儿血脉，她对这雕塑念念不忘，真想再看它一眼。伊万看出雅诗儿的心思，安慰她：“宝贝，以后还会来的！”

“你不也舍不得吗？”

伊万沉默，司机插话：“怎么，二位要走？晚上机票？”

“是！”伊万无奈道。

“莫高窟去了吗？”

“没有。”伊万道，“都没去。”话语干巴巴。

“时间来不及了！”司机道，“我拉你们去火车站、清真寺、党河边转转，转完去商业街，也就是夜市。”

“好！”伊万道。

“还得回宾馆。”雅诗儿提醒，“可能时间来不及。”

“那我绕党河，送你们回宾馆。”司机道，“是飞天大酒店吗？”

“对。就这么的！”雅诗儿道。

敦煌市深居沙海，戈壁环绕，干旱少雨，绿洲面积仅占4.48%，素有“沙漠明珠”之称。党河是敦煌唯一的地面径流，灌溉40万亩农田，养育敦煌18万儿女，是敦煌的母亲河。党河风情线东西长约4公里，现已成为国家级水利风景区。窗外一片葱绿，景观树、灌木、花卉，生机盎然，与远处晚霞中的荒漠截然不同，休闲健身、散步纳凉的游客络绎不绝。雅诗儿想起了阿斯塔纳的楚河边，就问：“伊万，这里像什么地方？”

“我说，你肯定要说楚河。”

“不对吗？”

“对是对！”伊万说，“只是阿斯塔纳哪里能与敦煌比？我来过这里4次，每一次感受都不一样，真是巍巍敦煌，危乎高哉！”

“啊——哈！”雅诗儿带着哭腔，“可是我第一次来，没转就得走！”

“乖！会有机会的！”伊万哄着雅诗儿，“酒店到了，下车。”

在宾馆稍事休息后，大家送雅诗儿、伊万与司机离开宾馆。法蒂玛眼里饱含泪水，伊万开玩笑：“法蒂玛，是不是将团队交给你，你压力山大？”

“……”

“胸大无脑！拿出你的本领，一定带领大家逆向到达大西安！”

法蒂玛只是抹眼泪，不说话。雅诗儿与大家一一作别，几人朝敦煌商业街夜市奔去。结果去的是敦煌沙州夜市，好像还不是一个地方。不过当地人说这是敦煌最大的夜市。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天南海北各种肤色的游客汇集到这灯光迷离、飘香散辣的夜市，人挨人人挤人，雅诗儿、伊万艰难地逆着人群行走。突然，雅诗儿感到一阵眩晕般的热浪袭击而来，她觉得自己快要昏厥过去，就赶紧找个有空调的“三炮台”茶座喝茶。放眼望去，风味小吃、工艺品、农副产品、土特产等的各种经营区域，组成了一幅具有鲜明地方特色和浓郁民俗风情的敦煌“夜景图”和“风情画”。“三炮台”甘甜醇正，茶香入心，俩人一边休息一边消受敦煌小吃，雅诗儿要了驴肉黄面，伊万要的敦煌羊杂、烤羊排、烤鱼、羊肉串外加啤酒。雅诗儿央人去农副产品和土特产市场，买了几大包李广杏、鸣山大枣、紫胭桃、香水梨、阳关葡萄等。

好似才一会儿，可当雅诗儿抬腕看时，就大吃一惊，已经8点40。司机也着急，将几包土特产撂后备箱，催俩人上车，直奔机场。夜晚的敦煌市流光溢彩、美轮美奂，凉风中的柳树和葡萄架下，一对对情侣呢喃私语，雅诗儿顿生不舍，道：“这样，我们会错过许多丝路珍珠城市，太不彻底了。”

“是，天水、宝鸡我都没去过。”伊万也不无遗憾，“不过，我们处理完事情，会及早归队的！对不对？”

“嗯！”雅诗儿言不由衷。

9点07分，候机大厅，雅诗儿、伊万拿着登机牌等在检票口。雅诗儿迟迟不走，伊万越过她先走进去。这时，法蒂玛跑进大厅，雅诗儿像见了救星般激动地说：“不——不是这样的！”

伊万莫名惊诧：“什么？”

“我不——不能飞！”雅诗儿说，“要不……我在这离佛最近的地方多待待！”

这时，机场广播播放着敦促该次航班乘客登机的消息。伊万焦急道：“真扯！”说完转身离去。

雅诗儿独自伤怀一阵，被法蒂玛拉出候机厅。法蒂玛驾车，俩人消失在灯火的城市之中。雅诗儿问：“你俩有没有？”

“什么？”法蒂玛平静道。

“你来送他。”

“别那么不自信！”法蒂玛笑道，“别忘了，咱俩还同窗几年呢！”

雅诗儿继续问道：“你俩真没有？”

“没有。他胆子小！”法蒂玛有些悲戚。

“是你诱惑不够大！”

“对！没有你会吊他胃口。男人贱，你越对他好他越远离你！”法蒂玛道，“我今晚不来，你怎么好意思不跟他一起飞？”

俩人大笑起来，雅诗儿朝法蒂玛背上猛击一拳，车子打了好几个弯，差点儿与一辆路虎“接吻”。听到一个男子的粗野叫骂：“你大爷的！找死都不会！”

雅诗儿和法蒂玛大笑，一脚油门开出好几公里，去看《敦煌神女》特场加演。

第二天，大伙儿去了莫高窟。

莫高窟坐落于敦煌市东南约25公里的鸣沙山东麓一条毫不起眼的土黄色山腰间，稀疏的树林掩映着一个个洞窟，一条早已干涸的河床在它脚下横亘着，荒凉至极，萧瑟至极，又神秘至极。雅诗儿想，这就是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大、内容最丰富的佛教艺术圣地。他们十几个人很快组成一组，在导游的带领下，雅诗儿怀着膜拜的心情走进莫高窟，飞天、反弹琵琶雕像……几乎每一幅敦煌壁画都给了她足够的震撼。这里充斥着无边的想象力、极度自由的思想，以及在空前繁荣支撑下的奢华生活。这代表着一个鼎盛的年代，一个集浪漫、权力、力量于一身的王朝。穿梭在人类文明的时空长廊，雅诗儿沉浸于人类的伟大与自己的渺小中不能自拔。  

由于不准拍照，在黑暗的洞窟中，人们只能跟着导游深一脚浅一脚往里走，忽然导游打开手电筒，照亮一片精美的壁画，开始他们早已烂熟的讲解。有了莫高窟才有了敦煌，而有了藏经洞才有了莫高窟。那个难以评价的王道士就是在这里打开了敦煌之门，莫高窟一万多件难以估价的珍贵文物，也是在这里被外国人掠走。千年一叹，雅诗儿震撼于中华民族的创造力和她经历的磨难，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从莫高窟出来，已是午饭时间。雅诗儿没有尝出饭的味道来，她还沉浸于莫高窟之中。饭后来不及午休，大家争论到底去魔鬼城还是玉门关。法蒂玛要去魔鬼城，小美要去玉门关，大家举手表决，竟是六比六，但雅诗儿没有举手。大伙问雅诗儿去哪儿，她说去玉门关。于是，大家上车，准备启程。

这时，王智赶到，将雅诗儿拉到一边说话。一会儿，雅诗儿宣布退出下午的旅行。法蒂玛带着大伙儿要去玉门关，上车前，她朝王智来了个飞吻，王智报之以一个鬼脸。

王智驾车，竟将雅诗儿带到魔鬼城。

时值下午4点，酷风灼面，干热难耐。但见硕大无朋的黑褐色土堆、石块、沙砾铺天盖地，石块土坯皆自然天成，形态各异，巧夺天工，非常壮观，实为大自然风的杰作。它们深藏大漠腹地，是戈壁上的圣地。也许由于太热的原因，竟难见一人。雅诗儿认真地看着王智，王智道：“不担心我强迫你吧？”

“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雅诗儿毫无戒备地认真道，“她年轻、性感、迷人，最主要的是对你感兴趣。”

“哦……”王智大跌眼镜，“谁？刚才那位？”

“你真是老辣的猎手。”

王智纵声大笑，笑声中，雅丹土丘上被震下几粒土坷垃。笑毕才问：“叫什么？”

“你直接加她微信，我给你她手机号。”

“打住！”王智举手制止道，“我们好像不是为这个来的。”

“正要问呢，为什么来这儿？”雅诗儿盯着王智。

王智打开车门，空调凉气让雅诗儿清爽，他从副驾驶座上拿来一个偌大的牛皮纸信封递上前，道：“给你！”

雅诗儿没有接，问：“什么？”

“钱，30万。”

“为什么？”

“补偿将你的玉照用于商业宣传。”

雅诗儿坚辞。俩人从车外争论到车内，又从车内争论到车外，纠结半天，王智好说赖说，雅诗儿才将钱收下，条件是：王智请雅诗儿和法蒂玛吃夜宵。俩人返回飞天大酒店。

第二天一大早，经夜的淅沥小雨将敦煌城洗刷得典雅清丽。车队小心翼翼驶离飞天大酒店，行驶在阳关大道上。今天多了一辆车，变成7辆车，由王智的采访车打前锋，原来的导引车则被调到最后。大家都打开车窗，伸出手臂感受着这难得的甘霖。这时，步话机里响起法蒂玛甜润的声音：“今天是2014年8月30日，现在是早上7点50分，陕西村东岸子娃雅诗儿回老舅家省亲寻祖车队第12日出发。前方向东，目标中国甘肃嘉峪关市，主题：情定嘉峪关。嘉峪关是长城和丝路交会之所，请大家攒足精神，把握时机。亲爱的朋友，此行我们已经走过近2647公里，离中国陕西西安市还有约1553公里。请大家适度旅行，欢乐游玩，节省体力！全程请讲普通话！”

雅诗儿暗自笑道：给你阳光你就灿烂。很快，车远离敦煌，上了连霍高速，两侧是广阔无垠的沙漠戈壁，好像上帝将世界上所有的沙砾、石块都搬运到此。雅诗儿想睡一会儿，却听法蒂玛又播送道：“亲爱的旅伴，与我们做反方向运动的陕西卫视丝路万里行队伍刚才微博互动我们，他们正在希腊卡瓦拉。”

到嘉峪关时十二点半。

王智建议大家在服务区餐厅用餐，说是这里刚好经过长城第一墩，吃完饭就直接登长城。雅诗儿十分高兴，法蒂玛比雅诗儿还高兴，王智幽默风趣、见多识广，又会调动调节氛围，大家都特开心。

午饭后，大家登上长城第一墩。这是嘉峪关西长城最南端的一座墩台。天气凉爽，又恰逢周末，游人甚众。白云浮在祁连山雪峰上，蓝天将城市上空保护得无限静美，秋日的树木绿里泛黄，让人不禁想到“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的话来。不过，雅诗儿此时更多的是思古之幽情。之前，只在书上图片上电视电影里见过长城，今天终于登上了长城，她怎能不激动呢？

在王智解说下，第一墩很快转完，接下来坐游览车向北游关城。嘉峪关关城在嘉峪关最狭窄的山谷中部地势最高的嘉峪山上，城关两翼的城墙横穿沙漠戈壁，向北连黑山悬壁长城，向南接天下第一墩，是明代万里长城西端主宰，为河西第一隘口。登上关城，一切均在脚下，脚下的这座建筑太给力，雅诗儿觉得自己似乎比祁连山还高。她赶紧发微信微博，并笑着说不许王智转。

至于悬臂长城，大家只远望了望，因为到处都在维修。王智建议大家节省时间，去逛嘉峪关市东湖生态旅游景区，说里面有铁人三项的雕像。有人不同意去，王智又强调说，东湖水皆祁连雪水，值得感受，法蒂玛说你忘记我们从哪里来的啦。于是大家决定直奔张掖市。

车在连霍高速上飞驰，祁连山在车窗外向后移动，路边景致一晃而过。车过酒泉，雅诗儿看到原子城的路牌，用步话机问王智，王智回话说需要提前预约。一会儿，步话机里响起法蒂玛甜润的声音：“现在是下午4点20分，陕西村东岸子娃雅诗儿回老舅家省亲寻祖车队第12日继续。前方向东，目标中国甘肃张掖市，主题：玩转张掖。张掖是丝路明珠，自古就有‘塞上江南’和‘金张掖’之美誉。请大家攒足精神，把握时机。亲爱的朋友，此行我们已经走过近2991公里，离中国陕西西安市还有约1206公里。请大家适度旅行，欢乐游玩，节省体力！全程请讲中国普通话，中国普通话！亲们，我们请来著名花儿表演艺术家王智先生为大家漫上一曲花儿，大家呱唧呱唧！”

王智在步话机里兴奋道：“唱得不好，聊以助兴，大家包涵！雅诗儿小朋友多指点！”随即，给大家漫起了花儿——

哎——王家的哥，

你去给我娘家说：

今儿个不娶明儿个娶，

黑头发变成了白籫籫……

雅诗儿没料到王智如此多才多艺，禁不住喉咙痒痒，就想表现一下才艺，可是又觉得隔车对歌犹如隔靴搔痒不过瘾，就作罢了。她在步话机上问张掖有什么好玩的，王智说有草原、丹霞、胡杨、沙漠、寺庙，大伙儿七嘴八舌说这些对于他们已是大巫见小巫，王智心想，对，人家就这么一路看过来的，于是说出山丹军马场，雅诗儿首先附议，说是要在军马场与王智对歌漫花儿，大家热血沸腾齐喝彩。

晚上住宿山丹县。

王智找到一家“菜根香”面馆，说“菜根香”是张掖一绝。店面不大，但面条的确不同凡响，臊子中勾有粉芡，外加胡椒，有如胡辣汤一般，臊子由韭菜、豆腐干丁等加工而成，面条滑、薄、劲道，一口吃下，淡淡的胡辣汤味与淡淡的韭菜辣味混在一起，十分爽口。雅诗儿来了两碗，打着饱嗝说：“嫽扎咧！”

第二天一早，王智发来微信说他晚上梦见雅诗儿在说“菜根香”仨字，雅诗儿回复说她听到小时候经常听的猫头鹰的叫声。于是，又吆喝大家去“菜根香”吃早饭。

饭后7点，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军马场一场进发。

山丹军马场位于山丹县南侧，是祁连山北麓一片辽阔广袤的大草原。这里自古就是皇家军马场，现为世界第一大马场。沿途关口见如此盛大的车队，还以为领导来视察，都周到备至。一路上，青山绿水，鸟语花香，竟有些清冷。临近军马一场，风景尤胜：蓝天白云下，黑色的山峦，白色的雪峰，碧绿的草原，金黄的油菜花。10点刚过就到达一场所在的镇上，四面环山，高高的草场就在后院，蓝得透明的天空仿佛触手可及，烈日当空却仍清凉无比。

大家骑马去一个叫窟窿峡谷的地方。山高林密，青树翠蔓，空谷幽兰醉人。路边有旱獭东张西望，似在觅食，还有牦牛，大家一路惊喜，到得一处开阔地，骑马、赛马，唱歌、赛歌。王智在马上引吭高歌，起头漫起花儿：

东山的云彩西山里来，西北风吹过山丹来；

骑马的尕妹们一溜儿，哪一个是我的肉儿！

雅诗儿对唱——

油菜籽花开（么）虎张口，馒头花开成个绣球；

跟上外阿哥我往前走，好日子咱还在（那）后头！

王智再唱：

一场的清水还淌哩，窟窿峡尕磨儿转哩；

心疼哈见了你胡想哩，你只能在哥的梦里。

雅诗儿再对——

一场的清水还淌哩，窟窿峡尕磨儿转哩；

尕妹妹就在张掖哩，军马场上唱花儿者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