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大门传来的声响我知道这是父亲准备下地了,接着从房子后面传来了父亲的声音:“我先去地里了,你和你妈妈等会儿去。”从窗子看去外面还是黑的,我不情愿地说了一句“知道了。”“真啰嗦,昨天晚上不是都说过了吗。”不一会儿我强迫自己醒来,洗漱过后我叫上妈妈一起出门了。空气中的水汽消解掉夏天的毒辣,此时天刚亮还没有那么热,我和妈妈来到地里的时候爸爸已经处好锄头两垄地看着放在地头的玉米种子我知道我和妈妈的工作就是将这些种子撒入爸爸弄好的地里。
“妈,你知道吗,我们班里有一个男孩子因为作业没有写完被老师罚了”
“是吗?”
“而且我们那个老师可凶了,他还上手打人。”
“那你的作业写完了?”
“那是当然的,老师批改作业的时候还给我评了优呢”“对了,下星期我们老师让交十块钱的报纸钱。”
“行,回去我给你钱”
“老是让订报纸,也不知道你看不看。”听到我和妈妈的谈话,爸爸插话道。
爸爸在我的心中总是一副严厉的形象,事实上父亲的脾气确实不怎么好,我不敢和他顶嘴,只好不说话。看到我沉默下来,爸爸也松了口答应给我钱。
当看到爸爸拖着耙子走到前面之后,我和妈妈继续说说笑笑的地着活儿,可是不一会儿我们就不再说话了——头顶上的太阳越来越大,天也越来越热,抬头看去可以看到热浪在翻涌,不知道躲在哪里的知了在叽叽喳喳叫个没完,不用摸也知道头发热得可以在上面煎个鸡蛋……
我和妈妈热得都想早早结束,然后回家,可是父亲不开口,我们也不好张嘴。大约在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妈妈回去了,妈妈回家了。我也想要回家。
远处的父亲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脱下了外衣赤膊上阵。头顶的烈日在不断地消磨着我的耐心和精力,脚下刚翻新过的土地十分松软,虽然只是轻微的陷了进去,但一脚踩下去的时候仿佛踩进了泥潭。左手提着的装满玉米种子的小桶要很久才能够变空。汗水从发隙间流过,来到脸颊上,我想要用手擦拭,可是看着手上被玉米种子外面的药染红的手我没有这样做,父亲说那是有毒的,我怕碰到眼睛。我感觉自己就快要死了一样,我多么希望自己就在这烈日下晕倒,这样就可以回去了。
汗水一滴一滴从脸颊上滑落,种子一颗一颗从指尖掉落,时间一秒一秒流逝着。终于所有的玉米种子种完了。
“爸,回屋吧,没有种子了。”
“中,回吧。”
回到家后爸爸端着饭碗就去窑里吃饭了,我吃完饭后也去了那里,毕竟窑洞里比平房和外面更凉快一些。我到的时候,爸爸已经吃完了,一个人坐在窑洞的门槛上。爸爸回头看到是我来了之后,递过来一条毛巾说:“给爸爸把背擦一下。”
看着爸爸手中的毛巾我有些不知所措。爸爸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过让我做过这些,我也从来没有想到要为爸爸做这些。就在我愣神的时候爸爸又开口了:“养你这么大,让你给爸擦一下背,你都不愿意干吗?”
我不情愿地接了过来爸爸手中的毛巾,说实话我真的有些不愿意做这件事,我知道爸爸回来之后只洗了手和脸,我想他的背上一定满是汗水,说不定还有土。我想要拒绝,可是当我的目光落到父亲的背上时,我所有的话都说不出口了,我的手就那样停留在半空中,不知该做些什么——那是背吗?那难道不是灰褐色的画布上掉落了一些白色的水彩吗?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皮肤,也从来没有想象过父亲的背是这个样子的。
父亲常年习惯于不穿上衣干活,因此他背上的肤色比较深,这对于农民来说也没有什么。可是父亲背上被太阳烫裂的皮肤就像是洒在皮肤上的干了之后被搓过一样。
感到我迟迟没有动作,“你在那儿干什么呢?叫你做点事就这么难吗?”父亲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忍下心头的不适,我也不知道父亲让我给他擦什么,或许就是那些汗水和土。我小心翼翼地、轻轻地再父亲的背上擦拭着,生怕一用力会再弄破父亲的一块儿皮肤。
“你不疼吗?你脊背上的皮都裂开了。”
“我不知道,就没有一点感觉。”
父亲的话让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但我不禁想到父亲的脊背已经这样弯了吗?如虾背一般。我明明记得父亲的背很大、很宽、很直,在父亲的背上我甚至可以安稳的睡一觉,可是如今……再一看爸爸满头的白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只是这光有些刺眼。
“你下回干活儿的时候把衣服穿上,你看你的背都晒成啥了。”我忍不住对父亲开了口“要是你觉得热,你就穿一件薄一点的衣裳。”
爸爸没有多说什么,我把毛巾还给了他之后就离开了,在我走的时候爸爸仍然坐在门槛上,看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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