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祝你平安,祝你平安……”清亮的电话铃声响起,叫醒了还在睡梦中的晓凡,她摸出枕头下的手机,按下接听键,声音略带沙哑:“喂,主管,又有活了?”
主管兴奋地在电话那头叫道:“晓凡,这次的这个病人,说是听人介绍的你,专门指定让你去照顾。”
“哦,什么时间?”晓凡问。
“一号楼,十五层,二十七病室,315病床,要求明早八点到病房。”主管顺溜地说出一串信息。
晓凡一听,知道了是干部病房,还是老年的干部病房,只是不知道病人的性别,就随口问了一句:“男的女的?”
“男的。”主管快速答道。
第二天,晓凡早早起床,穿上粉红色的工作服。想想,又脱了下来,换上了自己的衣服,黑衣黑裤,趿拉上凉拖,背上自己的双肩包,准时准点,站到315床的病人面前。
这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骨相清瘦,因为一些老年病症,住到了医院,据说已经住了一个多月。
看见站在面前的晓凡,他有一瞬间眼睛放光,是那种年轻人眼里才会有的光芒。晓凡庆幸,亏得换下了粉红工作服,那衣服太显肤色的白皙了。虽然是个乡下妹子,毕竟晓凡才三十多点,脸上是满满的胶原蛋白,黑衣里露出来的两支胳臂,莲藕一般,白嫩细滑。
老人定神地看着晓凡,半天才说:“我这次找对人了。”
晓凡不明所以,只是工作范式地问道:“叔叔,您吃早饭了没有?今天有没有什么检查?我带您去做。”
老人摇摇头,笑眯眯地说:“我没有什么检查,只是需要有人照顾、陪伴。来,晓凡,过来坐,让我摸摸你。”
晓凡听到最后一句话,只当是长辈对小辈的喜爱,没有置疑,也没有挪动身子。
见晓凡站在原地没动,老人看着晓凡的胳臂,白生生的,像是晃到了他的眼睛,有些不安起来,话语中有了一种猥亵的意味,拍着自己的床:“过来坐嘛,让我摸摸你的胳臂,又白又好看。”
两次说“让我摸摸”,一次比一次不尊重,这让晓凡心中不爽,又不好发作,只得说:“您歇一歇,我给您倒水喝。”
医生查房完了以后,晓凡拨通了主管的电话。听了晓凡的叙说,主管咯咯地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行,行,我把你换下来,给他换一个更年轻的,让他摸摸。”
晓凡噗嗤一声:“你也损。”
主管赶紧辩白:“我给他派一个50岁以上的大妈去。要不,你去照顾隔壁病房的一个病人,女的。”
晓凡一听,还是觉得不对劲:“那不行,在一层楼,还在隔壁,低头不见抬头见,换一个吧。”
最终,晓凡接了个十一层237号病房的看护,下午就上岗了。
这是一个要做阑尾手术的病人,80岁左右,已经阅人无数的晓凡,一眼就认定,这是一个官太太。果不其然,老太太是省委大院的。她倒是慈眉善目,没有骄横不可一世的跋扈样,看见晓凡做事利索,干干净净,又细致周倒,很是称心如意。关键是,这比儿媳妇好使唤,让做什么就做什么,陪睡,陪聊,陪检查,贴心周到。
晓凡呢,觉得照顾这样的老太太也省心。首先,住的就和一般人没法比,老太太一个人一间病房,两张床,陪护床和病床一样的1.2米宽,省却了晓凡带行军床。沙发是三人座的,冰箱,彩电,微波炉,生活应有的必需品基本全乎。这样,照顾病人也轻松多了,足不出户,样样搞定。
老太太的两个儿子,为表孝心,赛着给老太太煲汤,今天鸡汤,明天鸽子汤,后天筒子骨汤。刚做完手术的老太太哪里吃得下,常常剩下不少,晓凡放到冰箱里,再拿出来想热给老太太喝,老太太直摇头。
本来,吃、拿病人的东西是有违职业纪律的,可倒掉这么有营养价值的东西,晓凡实在舍不得。看着晓凡为难的样子,老太太发话了:“晓凡,你都吃了吧,这么好的东西,丢掉可惜了的。”
晓凡等的就是这句话。过去,农村人一年上头难得吃到这样的东西,丢掉,真是有点暴殄天物;何况,重新加热那么方便。所以,不论吃的、用的东西,晓凡都把它们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余下的时间,晓凡陪着老太太散步。刚做完手术怕粘连,晓凡就搀着老太太在病房走廊里慢慢走,随着老太太身体日渐好转,就扶着她到住院部的花园里晒太阳,唠嗑,把老太太侍候得舒舒服服。有人寸步不离地陪着,老太太就和晓凡抱怨开了:“你看,这国内多好,我想不通几个孙子为什么要跑到国外去,两个儿子还坚决支持,都是钱多了烧的。”
一会儿,儿子的电话打进来,语气极尽讨好巴结:“妈,这住了一个多月了,出院吧,我带您到新马泰走走,散散心。”
“随便你啊。”老太太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口气。
虽然是在医院做手术,但像老太太这样待遇的,和住疗养院没什么区别。出院结账,除了自己掏腰包给付晓凡的护工费,其他的,基本上都报销了。
晓凡也愿意照顾老太太这样的病人,住的时间长,护理的收入就持续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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