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是卡夫卡未完成之作,也是他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他的好友惜才,在他死后将原稿整理,我们才得以看到这部大作。可惜,他的好友没有卡夫卡的才能,不能创作补全本书未完成的章节,不过,瑕不掩瑜,这本书就像断臂维纳斯一样,未完成的部分,丝毫不影响整体的价值。
我在看本书前十几页的时候,心里还再纳闷,嗯?这不像卡夫卡的书啊,一切都是符合常规的讲述,就像平常的作者一样。越往下看去,卡夫卡的特色就再也掩藏不住了,还是熟悉的个人面对政治、权力机构的无助感和迷失感。K先生简直就是作者自己的化身,卡夫卡在《审判》里的主角也叫K先生。而这部作品中,K先生的无助感、对周围环境的陌生感、迷茫感更加强烈。
首先,他作为一个异乡人,难以融入城堡之下的普通百姓的生活,理解不了他们的观念、习俗和规则,简直难以真正沟通。城堡之下的普通百姓,他们有习以为常的生存规则,K以一个异乡人试图去从中找到得以生存下去的救命稻草,但是,他从每个人那里听到的,都只能使他越来越迷失于纵横交错的线索之中。
比如,村里被排挤的邮差一家,酒店老板娘一家,酒吧服务员,以及偶然当上酒吧服务员的客房服务员,这些人,都以自己的理解、观点和揣测来试图说服和影响K,每个人的出发点、世界观又都是千差万别。虽然这些城堡之下的人家,每个人说起自己的命运和故事,都显得那么的有理有据,那么具有感染力和逻辑性-----而且从这些人的对话上可以看出,即便是同一件事,每个人都能从自己已有的经验加以推论完整,尤其以那个客房服务员讲述自己小小的野心遭挫败的故事为代表------但是,K先生至少是时刻保持理性的,而且可以看出K先生的逻辑性和理解推断能力还是很强的,他坚持从自己的观察和理解中去抽丝剥茧,去找到答案。可是,随着书中情节的推进,我越来越感觉,K先生最终的结局就是越来越深的陷于一堆难辨真伪的线索中,他出不来,也理不清的。
这些,其实可以看作是卡夫卡的世界观的缩影,作者是一个孤独感特别强的人,又异常敏感,而敏感又会加重孤独感。这部著作是他晚年的作品,可见,孤独感就是他一生内心的最明显的底色,挥之不去。他看待这个世界,就如一个异乡人,来到了一个他难以融入其中的环境。不管再努力融入,终究只会加深内心的孤独感。就如《城堡》里的K先生,他的周围,都是让他觉得不容易理解的人,都是让他无所适从的事,他试着去主动理解,却会被无穷无尽的信息和讲述搞的更加迷乱。而在他看来,即使是城堡之下的同村人,相互之间沟通理解起来也是很困难,每个人都从自己的理解出发,去揣测同一件事的因果,就比如,邮差一家的经历,同村人的看法和邮差家的看法都完全背离,作为旁观者的我,也难以下结论说哪方的描述更客观。整篇都描述了一个灰暗、冷清的乡村世界,灰暗色调,这就是卡夫卡为我们描述的意象,他看到的世界,人与人难以真正沟通理解,而他,就是那个最孤独的异乡人。
其次,本部作品依然有卡夫卡对政治权利机构的批判,这符合他的作品的一贯风格。这部作品里,政治权利机构被幻化成了一个城堡,就在普通人生活的乡村之上,离的非常近,但是普通人难以接近,虽然近在眼前。对于这个城堡,世代生活在此的本村人都是只靠猜测来理解城堡,村子里到处都是流传着某某老爷的传说,但是都不能确定是否见过某老爷的真容,更不用说,作为异乡人的K先生。K先生作为外人,其实从整篇来看,他还是非常积极的,他就像一条用来起激活作用的鲶鱼,不知城堡和村子的规则,却也无知无畏,执拗的以自认为对路的方法,试图去接近城堡,当然他的目的是要在本村生活下来。即便是K先生这样的左冲右突,在本村都难以搅起浪花,因为本村人都对城堡的规则,或者说潜规则(因为老爷们向来是不怎么说话的)无比崇敬,每个人对于K的出现,都是自发的排斥,或者心惊胆战,仿佛生怕K的出现,坏了本村一直以来的生活规则,如果规则坏了,城堡里的老爷就会生气,而惹了老爷生气,那可是天大的事。K先生更难以接近城堡,他连受聘土地测量员的正式说法都难以获得,虽然他也极端的想在酒店里堵截某老爷,这种计谋当然被老爷周围的人自发的制止破坏。本村人完全臣服于城堡的威严,丝毫没有质疑和反抗的意识,然而城堡是什么,里面有什么,甚至某老爷什么样,他们都说不清楚,是不是很讽刺。K先生见不到的那个城堡,可以从一些端倪来猜测里面的情况,仅仅是猜测而已,也许根本猜测不出来,比如那个村长,仅仅是一个村长,就有数不清的文件要处理,堆积如山,城堡里的老爷们也是有很多书记员,通讯员,仅仅一个老爷,村民们简直就搞不清要怎么才能同他通上一句话。
再比如,邮差在城堡里的遭遇,在一个可能都不是城堡机构之一的大厅里,长久的等待能见上城堡里的某个官方职员,还只能凭运气,那些老爷们太神秘了,基本不露面,基本没见过说话。城堡,就像一个权力的巨无霸,结构极其复杂,生活在之下的普通人,根本就无法接近。但是城堡确是压在普通人生活之上的权威。其实,我觉得卡夫卡想说,正是由于这样的城堡存在,才有了城堡下面的普通人错综复杂、扑朔迷离的生活环境,因为每个普通人无比顺服于城堡的威严,又世代只能靠猜测城堡的意图来生活。所以城堡之下的村庄,人们是难以相互沟通的,又被一张看不见的大网紧紧的网罗着。
最后,本书虽然未完成,我们也能看到卡夫卡以一个无所适从的孤独者,在这个世上生活所看到的景象,卡夫卡并不是一个异类,他只是拥有无比锐利的观察功力。本部作品中,K先生最后的结局,也许并不那么重要,虽然书的结尾,也附注了作者的好友转述的卡夫卡曾跟他谈过的可能结局。我所能看到的,以及顺着书中情节猜测到的,也许只能是K先生越来越深的陷入其中,他越积极去找线索,就陷的越深,直到白白耗尽一生。K先生在那个他理解不了的世界里,就像远远看到了一张蜘蛛网,他觉得自己能从中找到突破口,可是当他落入网中,他越用力,就越加速被网的更紧。
现实生活中,你是否也曾在某些场景中倍感孤独,你曾努力试图融入,却发现一场空。这关系很大吗,孤独只是漫长一生的一味,谁都是孤独的来了,孤独的走了。别丢了自己,夜深人静之时,缓慢的呼吸,静静的沉思,你至少会找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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