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七是山阴县的衙役,又好嫖又好赌,总是一个多月都不知道回家。他的妻子托邻居王三给他捎个口信,说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让他寄点钱回来买米过日子。
王三找到戴七后与他开玩笑说:“你在这里贪吃花酒,你媳妇让我告诉你,再不寄钱回去,她就要在家里养汉子了!”戴七信以为真,想自家妇人与王三说这样的话,想必真的会有什么事。
当天晚上二更时刻戴七就回去了,咚咚咚地直敲门,他媳妇披上衣服起来开门,媳妇怪罪戴七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很有些生气,开了门后没有和戴七说话,直接进卧室了。
戴七以为媳妇在卧室里藏着什么人,提着灯把卧室找了个遍,什么也没发现,坐下来心里还是有所怀疑。
这时候正巧有个山阴县的衙役吴某路过戴七家的外面小巷,就随手在戴七家的墙上咚咚咚地磕了磕烟灰。戴七听见这声音心里更是生了怀疑,以为是与自己媳妇约会的暗号,于是打开门去追。吴某奇怪戴七为什么追自己,但想着必定不是什么好事,撒腿就跑,但还是被戴七追上了,两个人对视了一下,发现竟然是同事,谁也没说话,就各自离开了。
戴七认定了自己媳妇与吴某有事,就对媳妇拳打脚踢,媳妇当时已经怀孕有几个月了,竟被活活打死了。当年冬天,王三病死。
辛亥正月上旬,吴某晚饭后突然不能说话,昏睡了过去,第二天起来说:“我应当去谢谢韩六,而去状告戴七。”
吴某说他昏睡时看到两个冥间的差役,其中一个是韩六,把他抓到了冥司,看见主事的人戴着暖帽,像是个大官,判定案子说,“王某因为开玩笑引起人命,阳寿已尽,应当打四十杖,戴枷锁三年,另案再结。吴以非法饮食之灰,不应该夜深磕人门壁;戴七既然开门出来,更不应该跑走,戴七既然追上,两个人见了面,也应当说明具体原因,避免引起戴七不必要的怀疑。吴某应当减少六年的寿命,再掌嘴一百二十下。戴七在外面游荡不归,因为随便怀疑还杀了自己妻子,应当断子绝孙,并且穷饿死。
查看冥籍发现上面记载戴七已有一个七岁的儿子,于是命五鬼摄取其魂”,而且说:“韩六读判词与他听,应该给他八百钱。”吴某醒来后赶快跑到韩家烧纸钱表示感谢。
戴七听了吴某的话,害怕极了,立刻带着儿子到神庙去祷告。没想到三天后,儿子还是无病猝死。吴某脸上的青黑色的掌痕四个月才渐渐退去。
译自《子不语》韩六三事(节选)
木兰秋菊简评:
阴间的官员判案还真是一清二楚,一个都不漏掉。戴七罪恶最为深重,把怀孕的妻子和几岁的孩子扔在家里,长时间不管不问,只管自己在外面吃喝嫖赌,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自己还在外面花天酒地的。因为一个玩笑就无端怀疑自己的妻子,而且竟然狠心地将妻子打死,腹中还怀着自己的孩子,这样不负责任,狠心残暴的男人真是死几百遍都不为过。
只是为了惩罚戴七,而要了一个七岁的孩子的命,很是有点残忍,不合情理,这大约也是受古代连坐法律的影响。
吴二也为自己的不文明行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二更时刻,应该是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了,在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古代,这个时间应该算是很晚了,还在人家的墙上咚咚咚的磕烟灰,不是打扰别人休息吗?而且吴二的这种不文明的行为又让戴七产生了误会,造成了两条人命。两个人的见面更是很有戏剧性,竟然谁都没有说话,相对而视,转身离开。
吴二之所以拔腿就跑,大约也知道自己磕烟灰是不对,惹怒了房主,是不是追上来会打自己一顿,当戴七追上来后,发现是个熟人,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戴七肯定也不会追究的,所以也没有再解释,就离开了。
而戴七发现是吴二后,肯定非常惊讶,怎么也不会想到是自己的同事,同事给自己戴绿帽子,这样的事情一闹,明天还怎么去单位上班,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所以先怔在那里了。
王三传个话,还要添盐加醋地开玩笑,也对这桩惨案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祸从口出,说话不能不慎重啊。
最可怜的是戴七的老婆,摊上如此老公,自己在家怀着孩子,还连饭都吃不饱,老公在外面花天酒地,回来还要无端怀疑和家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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