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乱花渐欲迷人眼
你叫什么名字，抬起头来，让我看看”新婚第一日的清晨，睁开眼。我看见的竟是一位陌生的宫女。我略微想了想，才算是明白了这应是慕容衡的试婚宫女，如今出现在我面前，大约是想让我给个封赏名分罢。
“奴婢名唤清廷”那女子并不抬头，低声说道，声音婉转而柔和。
“我这边还缺个管香的宫女”我直起身来，说道“既然皇上让你来了，想来也是能胜任的。本宫还需去太后处请安，你快些唤秦瑟进来，给我更衣罢。”
那宫女却是楞了半响，方才起身应喏退了出去。
“娘娘”不久，秦瑟小跑着冲了进来，跑到我跟前，低声说道“那宫女是皇上身边的人带来的，我拦不住。”
“没事儿”我摆摆手，说道“还是快些将我的礼服拿来罢，我还得去请安呢。”
“娘娘”秦瑟扶着我起了身，说道“贵妃娘娘已经在前厅候着了，说是要给娘娘请安。”
秦瑟搀着我坐到了梳妆台前，又唤来宫女为我盘发。我一边由着小宫女们为我盘发，一边说道：“孙贵妃也来了么，看来我得快些了。”
“主子何必着急”秦瑟一边在柜子里挑选着钗子，一边说道“太后娘娘身边的兰桂姑姑昨日来传了话，说让主子晚些去请安。”
当今的太后娘娘正是我的亲姑姑，也是先皇的正宫，但却并非慕容衡的生母。在我印象中，这位姑姑是位才华横溢的女子，只是不得先皇欢心。姑姑是在怜惜我罢，我在心中想道，同样身为秦家女子，同样为了家族而进宫，却又同样的得不到自己丈夫的欢心。
“虽是如此，也不好让孙妹妹久等”我抿唇笑道，对秦瑟说道“也不用选了，就把那支竹节纹玉簪给我戴上罢。”
“那可是绿色的”秦瑟皱眉说道“大喜的日子，主子不是需得穿戴些喜庆的颜色么”
“正宫的礼服可不就是红色么”我说道“将那礼服拿来给我穿上，便是。”
“主子”秦瑟一边拿过礼服为我穿上，一边笑道“这可真是穿红戴绿了，也就主子这般的相貌，才能镇得住这身打扮。”
“行了，还是快些随我到前厅去见见我的那些妹妹们吧。”我低头笑道。
本朝惯例，册封皇后之时，也会一同册封贵淑德贤四妃。我是早就定下的皇后人选，而孙尚书之女孙芸熙、夜候之女骆冰清、安都统之女安向阮以及陆太常之女陆靖瑶则是慕容衡亲自定下的贵淑德贤四妃。
不知他的心上人是哪位呢？坐在前厅主位上，我一面打量着众人，一面默默想道。
那孙芸熙穿了一身粉色衣裙，发间别着一只多宝发簪，腰上系了一条黄金腰链，越发显得高贵艳丽，于那天及笄时所见，大为不同。骆冰清倒真不愧为京城第一美人，那皮肤当真是若冰雪一般白皙，那眼眸却又如黑夜一般漆黑，这面貌，确是绝美异常。那安向阮却一看就是出自武官之家，那皮肤并不像旁的女子那般白皙，却是有些健康的小麦色。眉眼间也透露出一丝英气。而那陆靖瑶却是浑身透露出一股子书卷气。
“众位妹妹们久等了”我笑道“请安就免了罢，还是同我一起去和太后请安罢。”
四妃皆起身应喏。我亦站起身来，带领着众妃前往桂安宫中请安。刚到大殿门口，兰桂姑姑便迎了出来。“兰桂给各位主子们请安了，还请各位主子随我到偏殿稍候片刻，太后娘娘方才起身，正在拜谢月宫娘娘呢。”
“兰桂姑姑，不知太后娘娘可安康”我笑着问道。一梦三年，我已然不知那些在我记忆中的亲人是否仍旧是我记忆中的模样。
“皇后娘娘放心罢”兰桂姑姑温和的笑道“太后娘娘很好，只是多年不曾见过娘娘，非常想念，昨日还在念叨呢。”
“是荆兰不好，应多来宫中看看姑姑的”我低下头，说道。
“皇后娘娘这几年身子不好，都是在别庄修养”兰桂姑姑笑着拉着我的手说道：“所以太后娘娘才经常挂念您呢。”
我正待回话，却见秦芳姑姑走了进来，笑着说道：“各位主子们，太后娘娘有请。”
我随着秦芳和兰桂姑姑进了正殿，四妃也依次跟在我身后。正殿中是一片庄严肃穆之色，殿中伫立着3根蟠龙金漆柱，殿正中摆放着一展乌木雕花镂空屏风，正殿两边安置着香炉、香筒、仙鹤等陈设。
我走到屏风前站定，跪了下来，朗声说道：“给太后娘娘请安。”四妃也连忙跪了下去。
“都起来坐下吧”太后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兰桂，去将昨日才领的翠螺泡来给众位主子们尝尝。”
待得众人坐定后，太后又说道：“荆兰，你过来让哀家瞧瞧。”
我站了起来，余光中瞟道孙熙芸突然握紧了茶杯。我低头轻笑，绕过了屏风。却见太后穿了一身牡丹暗纹锦袍，斜倚在软塌上含笑看着我。
“兰儿果然越长越漂亮了”太后站起身来，亲昵的拉住我说道“哀家还记得，你刚出生那会儿，只有那么一小块儿，如今，却也长成大姑娘了呢。”
“姑姑”我刚一开口，太后便打断我道：“如今可得唤我母后了”
“母后”我低下头，害羞的叫道。“兰儿三年未曾见过母后，不知母后身子可还安康。”
“身子么，自然是安康的”太后拉着我到软塌一旁坐下，瞥了一眼屏风对面，叹气低声说道“只是这几年，越发想念家人了，也不知你爹爹是否安好。”
“父亲一切尚好”我皱眉说道，姑姑竟不知道爹爹的近况么。
“秦家向来子嗣单薄”太后握住我的手，低声说道“我如今剩下的至亲也就只有楚才弟弟和你了啊。”
“太后”我慌乱的抽出手，说道“皇上亦是您的至亲啊。”
“别怕”太后低声笑道“我那茶水中放了药物，方才我见她们喝下了才唤你进来的，她们什么都听不到。”
“姑姑”我正色说道“在家时，爹爹就经常教导荆兰出嫁后当以夫为天，姑姑既然已嫁给先皇，当以先皇为先。”
“兰儿”太后紧紧扯住我的手，说道“你可是秦家的女儿，怎可让我如此失望。”
“父亲并没有叛主的心”我试图从太后手中抽出手来“父亲要荆兰进宫前，就曾告诫兰儿，要多劝劝姑姑，臣当事君以忠。”
“可惜慕容家却从不让我们好过”姑姑歇斯里地的喊到“枉我将慕容衡视若己出，他竟软禁了我3年，如今还将你也娶进来，难道我秦家的女子生来就是被他们给糟蹋的么。”
“姑姑慎言”我慌张的后退，却不小心砰的一声碰倒了屏风。
“这可是先皇赏赐给太后的东西，皇后娘娘你怎么把它给碰坏了。”兰桂姑姑在我身后大喊道。我慌忙看向姑姑，却只看到一张不辨哀怒的脸。我心里顿时疙瘩一起，看来今日，姑姑是必然要让我投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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