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弟弟喜欢喊你“老先生”，“老头儿”，再后来我们又在前面加了定语“糊涂老头儿”“傻老头儿”。你开心而又无奈的笑。那个时候你走路已经开始不太利索了，你每天自己推着轮椅练习走路，你给自己规定每天要在小区的院子里走三圈，夏天最热的时候你也走，冬天最冷的时候你还走，每次都走一身汗，我说你不能这样走，这样不好，你很严肃的说我不懂，你说这叫“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我笑你真是个“傻老头儿”。你不管我们说什么依旧固执的坚持着你的锻炼计划。
除了锻炼，你就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出你的书，你拖着不利索的腿去单位去宣传部讲你的书，讲它的价值，讲它对这个城市能起到怎样的宣传作用，我有时也会不耐烦的陪着你去。那时我们都觉得你是出力不讨好，觉得你太固执，觉得你那样关于历史的书是不会有什么市场的。
再回头时，懂得你时，你已经离开了我们，也许带着深深的遗憾！
那时的我真是自私又功利啊！
如果那个时候我们不只是笑话你的固执，不只是喊你一句“傻老头儿”，而是多带你去检查检查，多带你去看看医生，努力帮你完成你出书的心愿……
龙应台在《天长地久》中写到“此生唯一能给的，只有陪伴。而且，就在当下，因为，人走，茶凉，缘灭，生命从不等候。”
这些道理我们似乎都懂，可我们却依然会在遗憾和无奈中轮回。
一直觉得你还没有享受过生活，你甚至不会享受生活，在我的印象里你总是忙碌的，也总是隐忍的，你几乎没有在我们面前说过你哪里不舒服，也几乎从没有要求过我们什么。
都说养儿防老，你却总是说尽量不给我们添麻烦。
你个子不高，但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伟岸而又厚重的，有你在，一切总是那么踏实，有你在，岁月真的静好。
曾经那么安然的享受着你给我的一切，你的爱，你的纵容，你的担心，你的尽量不给我们添麻烦。
直到“死亡”那座墙轰然垂立在我们面前！
2
和你在一起，陪你在医院走过的你最后的日子那是我到现在也不愿醒来的噩梦！
不醒，虽然辛苦，却还能和你在一起，还能握住你温暖的手;不醒，还能对着你喊“爸爸，老爹，傻老头，糊涂老头，老先生”。
一旦醒来，我将面对的是没有你的世界！
我终于知道被“死亡”隔开的痛太痛了，被撕裂开的心，伴随着无法呼吸的窒息感，无奈又无力。
我不想面对！
多想回到少年时，看你每天风风火火，忙忙碌碌，走路带风，说话有力。
回到少年时的那个冬天，缩在被窝里听奶奶讲你小时候的故事！
奶奶说生你的时候是难产，是一个日本女医生给你接生的，奶奶说她接生的技术很好，你生出来后，她惊呼你是个漂亮的小男孩，她把你全身都擦的很干净给奶奶看，后来那位女医生一直要和爷爷奶奶做朋友，还一直想要认你做她的干儿子，但爷爷奶奶没有同意，奶奶说他们不想也不敢和日本人有什么牵扯。
奶奶说你是个聪明的爱看书的孩子和你的弟弟我的叔叔完全不同。
四岁那一年你走丢了，爷爷奶奶疯了似的找你，最后在一个国民党的军官家里找到了你，奶奶说他们家好几个姨太太但却没有孩子，他们说是在路边捡到的你，他们一家人像宝贝一样的抱着你哄着你，他们和奶奶商量能不能攀个亲戚，希望奶奶能带着你经常和他们走动走动。爷爷和奶奶开始时没敢拒绝，把你抱回家后他们就决定绝不会和他们攀亲戚。
知道了这个故事我还和你开过玩笑说，老爸是不是差一点就到台湾去了！
奶奶说你一直都是个懂事的孩子，很小时就会帮她干活，那时候爷爷常年在外地工作，你是她最好的帮手，奶奶说你五六岁时就会挎着篮子去帮她买米买面。
也许就是因为懂事早吧，你把太多的人都放在了心上，却很少想到你自己。
在我的印象里，你自己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是抗，那时候你有气管炎，你总是边咳嗽边做事，你根本没把病当回事，以至于后来一听到咳嗽声就知道你回来了，我们能准确的判断出几公里以外你的咳嗽声。
奶奶说你最让她生气的一件事儿就是你读大学的第一年回家，饿的皮包骨的你背回了一大箱的书，我算了一下那时大概是六一年吧，全国都处于饥荒的时候，你回家跟奶奶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不论多难都不要卖我的书。奶奶说看着你皮包骨头的背那么多书回来这样跟她说话，真是又心疼又生气，奶奶说让你放心再难都不会卖你的书。
到现在我们家无论新家旧家还到处都是你的书。
我用力的回想着那些我曾经以为记忆深刻的往事，那些关于你的故事，我努力的想要拼凑你的人生，拼凑你走过的路。
你是我的起点，是我来时的路。
3
当我终于意识到，你就是一个孩子能得到的最好的父亲的时候，你已经老了，而且现在甚至已经离开了我们。
年少不知事，读懂已是中年人。
你接受过高等教育，聪明，理智，努力上进。你从没有像一些父亲那样高高在上权威不容分辩，你跟我们讲道理，跟我们争辩，你说服我们也愿意被我们说服。
你只要有时间就会和我们在一起，跟我们说话，或者带我们一起去给爷爷奶奶做事，你还常常干家务，在我们的印象里你常常弄一个大澡盆里面泡了一堆衣服，你坐在小凳子上搓搓洗洗，你也常常给我们做饭，但小时候的印象里你做饭并不好吃，虽然你也很努力。你总是做面条，那时却很讨厌吃面条，记得那会儿放学回家，一说要吃面条，我就噘嘴生气跺脚说:不吃饭了。
你也从不重男轻女，上高中时听我同学说他们家里重男轻女，好的东西都是要弟弟先用，弟弟不用了才会轮到她，我惊讶万分，我从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在你眼里我和弟弟都一样。
你做到了无条件的爱我们。你支持我们做自己喜欢的选择，你从没有强迫我们做过什么。
小时候你还常常给我一些成功的有影响力的女性的故事，你告诉我女性必须自爱，自立，自强。我了解的很多知识女性都是你告诉我的。你开启了我作为一个女孩子的自信和自爱。你还教我写美术字，教我画画，我喜欢什么，你都会尽你所能满足我。你带我认识许多有名的人士，漫画家，画家，民间艺术家——他们都是你的朋友。虽然有时我那些所谓的爱好只是一时的兴趣或者冲动，可你却从没有指责过我。
你从没有要求过我们必须成为什么，你也从来没说过你养我和弟弟不容易。
你常常带着笑，（你的牙很白也很整齐，有段时间很羡慕你的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你常跟我说:“有什么事儿跟爸说说。”;“有没有什么困难，跟爸说。”
有你在，真的什么都不用害怕。
今天我越来越清晰的明白，越来越深切感受到我的勇敢，我的任性，我对生活的热爱，以及我跟这个世界“抗衡”的所有力量的源泉都是从你那里来的。
你给了我爱，也教会了我去爱。
女儿说她姥爷是一个正直的，心里有温柔的懂爱的人。
我想起你常常微笑着的眼睛，那里的确充满了温柔和爱！
4
送春春去几时回，临晚镜，伤流景，往事后期空记省。
2019年年末那些深刻而又悲伤的日子:
2019年10月27日我推你到我们小区晒太阳，跟你说话，那时的你已经有些直不起腰来，我还跟你一起拍了自拍，却不知道那就是我们最后的合影。几天后你开始住院，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2019.11.3
从昨天开始老爸开始昏睡，一直在睡，大舅说担心老爸这一次挺不过去，让我们有心理准备，泪止不住的开始流，曾经也在心理无数次的想过你会离开，想过你离开时的场景，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心里难受的要命，担心了一整天，晚上弟弟找了三院的医生，又说问题似乎没那么严重，心忽的一下又放回去了，又升起了无限的希望。愿老爸平安无事，挺过这一次，和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再多一些。阿弥陀佛！
2019.11.7
如果用两个词来形容父亲的话，我想应该是内敛和善良吧，他的一生都在努力，他是一个理想话的人，不太懂浪漫，不太会开玩笑，只会努力努力，在工作中他也只会用蛮力，他不懂迂回，他爱他的事业他一直希望能凭自己的努力做出成绩，在快要退休的时候他申请去了最艰苦的地方，一心希望能在那里实现自己的价值。
他努力奔走，以身作则，可是看到曙光路时候，他的努力刚刚要有结果的时候，体制改革，他又被调了回去，也快要到了退休的年龄。
他一生努力，却又放不开自己，他一生坎坷却又总是充满希望，他内敛善良，他爱自己的事业，他爱他的父母，他爱他的家他更爱他的孩子。
在我的印象里，不论他在工作中遇到什么，不论在生活中遇到什么，他都像个坚强的战士，不屈不挠。
在我们面前，他永远都充满力量，他有的是干劲儿，他像一座大山一样站在我们的身后他带给我的不止是爱，还有永远充满希望的奋斗和努力。
现在他躺在病床上，一直在睡，偶尔睁开眼睛，我看到的是他眼里婴儿般的迷茫，我除了流泪却什么也帮不到他，那么无力！
很多人来看他，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我的心被深深的揪着，无力却又生疼。
我无力又无助的看着他，多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跟我说说话，听他喊我的名字，听他骄傲又满足的说这是我女儿！
我最亲爱的老爸，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那个男人，你快些好起来吧，哪怕躺着跟我们说说话。有你在，这个世界才不会有那么多的黑暗;有你在，我的世界才会更美好;有你在，我的奋斗努力才更有意义！我最亲爱的老爸，快些好起来吧！你那么有力量，你那么雷厉风行，你那么叱咤风云！
2019.11.11
老爸终于比较平稳了，只是眼神比以前痴呆了，有时会反应不过来，今天有点想不起我是谁了，说是朋友。即使这样我也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
2019.11.18（晴）
晚上，从医院出来，走在路上，忽然间不知自己身处何方，两旁的一切都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恍惚间老爸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又模糊了眼睛，他那么无助，无力，我却只能看着，一样的无助又无力。
我好担心他真的会就这样离我们而去，也好害怕他躺在那里，浑身插满管子，受尽折磨。我的心有些颤抖，也或许是因为冷吧，天忽然的开始冷，满地黄叶一派凋零的景象。周围的灯光似乎也变暗了，我浑身都开始有些颤抖，泪又要流出来，我多想让他多陪陪我们，我多想让他快些好起来，哪怕当个糊涂老头，哪怕他不再认识我是谁，只要他能好起来，不再这样难受。
我不敢去想他离开后的日子，也不想去面对他难受的样子。
我亲爱的老爸，快些好起来吧！
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保佑我父亲快些好起来吧。
2019.11.19（晴）
半夜醒来怎么也睡不着，起来泡了大米和小米准备好给老爸早上打米糊，心里五味杂陈，上网查了插胃管的问题，网上推送了临终时我们应该做些什么的文章，本想发给弟弟，最后一刻却又放弃了，似乎发出去，老爸就真的要面临生命的终点了。
心很疼，无力还是无力，
2019.11.20（晴）
做了一夜的梦，要考数学了，一点儿也不会，又梦到奶奶家，似乎又不是，梦到爷爷快不行了，却又不敢相信，在梦里难受，又装作若无其事。
早上醒来舅舅打来电话，说爸爸又烧了一夜，泪又汹涌的流了满脸。
几天来像是在黑夜里穿行，周围似乎有一些昏暗朦胧的光，却怎么也抓不住。
2019.11.21（晴）
今天给老爸插上了胃管，泪又不争气的流了满脸，实在不能看老爸难受的样子。
2019.11.23
坐在去医院的公交车上，一个小女孩儿在和爸爸对话，小女孩儿说爸爸，再过三十年我是不是就老了，她爸爸笑着说:你算算再过三十年你多大？小女孩儿算了一会儿高兴的说“36”！小女孩儿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忽然又问爸爸:“四十年后爸爸你多大了？”他们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楚，然后就听见小女孩儿说:“你都八十了，那你是不是就去世了呀！”说完小女孩儿很伤感的搂着爸爸说:“可是我不想让你去世啊！”
四十年前，我和爸爸不知道有没有这样一幕，今年我四十五岁，老爸七十五岁正躺在医院里面临着死亡。
不知道四十年后的小女孩儿会面临怎样的父亲，希望他们都健康平安吧。
来到医院，被医生告知老爸可能肺里有肿瘤，而且很有可能扩散到了头部，但还需要CT确诊，本来还抱着一线希望的我，忽然有些无语，即使是这样，不可能手术，保守治疗，那也就是说维持生命。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选择最不痛苦的方案，让老爸安安静静的离开这个世界吧！
一想到老爸就要离开我们，离开这个世界了，就有一种生命被撕裂的痛，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痛，想到以后没有他的日子……
2019.11.26
心一直撕扯般的疼，只能祈祷上天祈祷菩萨让老爸能活得更久一些，更好一些，让他不要有太多痛苦。
每天看着他的时候，心里似乎还有点底，似乎还能抓住他，一离开心就开始撕扯，担心，害怕，不安！
不敢想没有他的日子，那会让人生少了多少意义。
女儿从天津回来了，来看姥爷，似乎有了快乐，病房里似乎也有了春天的温暖，一切似乎还都如以前一样，可是却又有哪里不一样，笑着的时候，就又想哭，不知道女儿下次回来的时候，还会不会有这样的快乐和幸福。
这几天走在路上总有一种恍然如梦，不知身在何方的感觉。
我亲爱的老爸加油！努力好好活着！
2019.11.28（晴）
今天是45岁的生日，老爸却依然躺在病床上，面临着生死的考验，我的心被揪的生疼，总有泪想流出来，45岁生日，最大的愿望是老爸快些好起来，让我们陪伴你的日子多一些再多一些。老爸，我们爱您，那么爱，就像您爱我们一样，一直觉得您就像是一个坚强的战士，像一座山总是勇往直前，总是给我们依靠，所以这次您也一定要坚强，和病魔作斗争，努力好起来！老爸，加油啊！
2019.11.29（晴）
还是祈祷吧，祈祷老爸快些好起来！
女儿说今天是四星连珠是个好日子，相信我的祈祷一定能实现！
老爸加油！
2019.12.1（晴）
据说昨天北京下雪了，我们这里天气依然晴朗，老爸今天是抽过肺积水的第三天，脸似乎没那么水肿了，他今天一直睁着眼睛，但总是“哼哼”似乎很痛苦，眼睛的光有些涣散无助，我忽然有些害怕……
2019.12.14（阴）
爸爸又开始发烧，脸有些红，他在昏睡，喊他也不应，本以为肺部积液抽出来了，他就会慢慢好起来的，可是中间只好了有两三天，当我们觉得充满希望的时候，他又犯了癫痫开始反反复复发烧，12号的时候他有些清醒，然后开始哭，身体应该很难受吧，心理仿佛也有很多委屈，13号基本都在睡觉，醒了有两分钟张嘴大哭。
2019.12.15（雨夹雪）
老爸退烧了，但是一直昏睡，怎么喊他都没有反应，我坐在他身边，给他洗了脸，擦了手，泪又开始流，觉得似乎不管我们怎么努力，怎么不舍得，他好像还是在一点点的远离我们，昨天梦到他请别人吃饭，还是以前的样子，我握住他的手，依旧很温暖却没有一点儿力量了，我看着他想把他牢牢的记在心里。每天能看到他，握住他温暖的手感觉到他还在，心里似乎会有一点踏实。
2019.12.18（晴）
每天在医院陪着老爸，一方面充满希望，一方面又提心吊胆。一样病好不容易好点儿，另一样就又来了，每天跟弟弟不断打气，相信老爸能战胜病魔，忽然的就又觉得希望渺茫。看到老爸难受的样子，有时也会想，不如就算了吧，但一想到要失去他，心就又会撕裂般的痛，人生最艰难的选择莫过于此了吧。
2019.12.20（阴）
医院的主任说情况不太好，他会把用药再调一下，再努力努力。心又开始恐慌起来，似乎终于必须要接受一个现实，爸爸情况可能真的一直都不太好，我们只是一直都不想承认罢了，不承认似乎就还有希望。除了哭，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2019.12.22（冬至大雾）
老爸还在发烧，血压高，心率高，他呼吸的声音很大，我一个人坐在他旁边，听他那么大的呼吸声，喊他他也不应，我使劲的看他，好怕他忽然就走了，他的脸很红，可能因为发烧，血压也高的缘故吧，他张着嘴紧闭着眼睛，鼻子里插着胃管和氧气，脸比前几天瘦了一点，差不多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没有那么水肿了，脖子有点粗，每天见到他这样，梦里却还是他以前的样子。昨天看到一篇文章的标题“有一种别离我们永远也不想经历”，不经历的时候我们总以为它还很遥远。
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会离你那么近，你猝不及防，你慌乱，你悲伤却又无可奈何……
2019.12.23（阴）
早上六点多到医院，老爸退烧了，血压也开始正常了，昨天晚上沉重而有力的呼吸也在慢慢的恢复着，血氧却开始低了，我有些害怕，却又不敢多想，想要逃避却又不敢离开，我打开手机找到“唤醒”的音乐一遍又一遍的放给他听，多希望他能醒过来啊！
主任看了监测说也许意味着就是今天了，巨大的悲痛砸下来，泪汹涌而至，昨天晚上还和弟弟商量把爸接回家用中药调理，我握住爸爸依旧温暖却无力的手，看着他一点点的归于平静，我说“爸，这辈子给你做女儿很幸运，我爱你，可是真的舍不得你啊！”
2019.12.23上午10.15老爸睡着了，永远睡着了。
5
我含泪
回首凝望:
你——和那些再也不会回来的岁月！
小时候你把甘蔗皮啃掉，甘蔗留给我吃;你教我认识小葱和蒜苗;你在下雨天骑着你的二八自行车去学校接我;你在冬天的时候把我的手揣进你的口袋;你给爷爷奶奶洗脚……
你坐在轮椅里，我推着你晒太阳，看到卖西瓜的你不肯走，我买了西瓜，你高兴的抱着像个孩子;我带你去新建成的万达广场，给你买鱼丸，你吃的津津有味，你说以前没吃过;你总是给我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一切仿佛还在昨天，却又恍若隔世。
有时觉得你就在我身边，有时却又觉得一切都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远……
不论还有怎样的遗憾，这一世的父女缘分都只剩下了思念。
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你走的那天我跟说的话，不知道你听清楚了吗？
今天让我再说一遍，
爸爸，这辈子能做你的女儿，我很幸运！
爸爸，我爱你！
但是，我真的舍不得你啊！
史铁生说：“我曾走过山，走过水，其实只是借助它们走过我的生命；我看着天，看着地，其实只是借助它们确定我的位置；我爱着他，爱着你，其实只是借助别人实现了我的爱欲。”
人生本无意义，我们是借助各种东西，赋予其意义。其实芸芸众生，皆是不被征求其意见，便来到世上，借助一个只存活几十年的皮囊，尝遍世味，历尽尘劫。若能一路追寻生命高度，从中参透一些真谛，就算终成一捧黄土，与岁月山河寂静同在，亦算人生的一种圆满。
我知道你一直在寻找和思考人生的真谛，你记日记，写文章，你研究历史，你也感慨生活！如今你也终成一捧黄土——那也将是我们所有人的归宿。
愿岁月山河寂静都与你同在！
6
今生今世
我最忘情的哭声有两次
一次，在我生命的开始
一次，在你生命的告终
第一次，我不会记得
是听你说的
第二次，你不会晓得
我说也没用
但这两次哭声的中间
有无穷无尽的笑声
一遍一遍又一遍
回荡着……
你都晓得，我都记得
——余光中
我和弟弟将带着这两次哭声中间的那些无穷无尽的笑声，带着你给我们的流淌在血液里藏在心里的那双隐形的翅膀在这人世间继续飞翔，照顾母亲，努力生活，直到有一天去和你相聚！
我的父亲
杜彤华先生生于公元一九四四年农历五月初二;
毕业于开封师范大学（现在的河南大学）历史系;
先后工作于文化局，博物馆，潞简王陵博物馆;
著作有《潞王与潞王墓》、《新乡历代名胜诗选》、《新乡108景古诗今译》、策划编辑《新乡五千年》、并第一个提出封丘县青陵台是梁祝故事的发源地;还有其它许多文章散见于《中国文物报》《中原文物》《新乡日报》等;
1971年结婚，婚后育有一女一子;
逝于公元二零一九年农历十一月二十八日上午十点十五分享年76岁。
女儿 2020.5.25于父亲节前夕含泪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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