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夕,一阵阵绵细的春雨下过,小草小花们都开始在湿润的土壤中探出头来,懵懵懂懂地伸伸腰,舒舒筋骨,迎着阳光,吸着雨露,开始了快速的生长。
这时候的我们,在上学之余,开始挎着小篮子在田野里,沟渠边,找宝贝啦!
当然,挎着篮子是为了完成大人们布置的任务,挑羊草。小时候的我们都很纳闷,家里的羊怎么那么能吃,每天嘴巴不停地嚼,嚓嚓嚓嚓嚓嚓,绿色的草在它们的嘴角洇出绿色的汁液,辛辛苦苦在地里弯着腰挑来的草很快就落进了它们的肚子。它们的肚子就像个无底洞,怎么也填不满,它们就这样嚼啊吃啊,把我们大部分的玩耍时间都贪婪地消耗掉了。
所以,如果大人们对任务的要求不是那么严,基本上干这个活儿我们都没有什么积极性,就是在篮子的最面上盖上一层完成任务的草,其他的时间,留给我们自己!
清明时候,地里的宝贝可多着呢!
第一件,要数茅针了。
那是种长在不引人注意的沟边的小草,它们的生长好似与其他草们不同,其他的草先抽叶长茎,它们好似要急着将最美味的东西奉献出来一样,叶子还没有完全生长好就抽出了长长细细的一根,红色或是碧色的细针,朝天擎着,针肚子鼓鼓的。待你寻着,剥开它们小小的针肚,里面紧紧包裹着的嫩蕊闪着银白色的光芒,不用具体向你解释,那独特的清甜的气味已经足够吸引你的了,把那细白的嫩蕊一股脑塞进嘴里。眯上眼细细品味唇齿间的香味,保准你食之难忘,那是切切实实的,春天的味道!
就因了这美味,往往在清明时节,我们都是极其踊跃地主动请缨要到这些田边地头来挑草。
不过,要寻着它们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各种小草,各类生物在这个时候都伸展开了手脚在生长着呢?嫩绿鹅黄,圆叶条叶,站着的趴着的,还有各式浅紫色嫩黄色的小花点缀得满满的,不仔细去寻,真是不容易找到不起眼的它们呢!
也有有心的伢子会记得上一年它们生长的位置,因为那鲜嫩的细蕊其实就是它们的花苞,如果去年的春天有一些茅针被粗心的我们遗漏了,春夏一过,它们随着生长到一两米高的茅草抽出长长的穗,随着秋风的劲吹,种子们不知道会四散到多么大多么远的范围呢。
那么,要是记得去年发现它们是哪一处水沟,哪一处田垄,循着记忆的痕迹,还是可以找到它们的!另外还有一种方法,就是它们大都喜欢较湿润的环境,干燥整齐的田间是它们不乐意栖居的。用着这两种方法,火眼金睛的我们基本每次都能够满载而归。
在茅针之间,经常生着一种白色的小花,呈伞状散开的花茎上缀着精致的白色的五瓣小花,花株不高,才五到十公分的样子,叶片很少,没有或者只有两片叶子紧贴着地面。她与那些在春风里摇曳着用各自的香气引逗着蜂蝶来散播花粉的花儿们甚是不同,因为她们低矮,且没有香气,只是用着素雅的姿势,小小的身子,在草木们的荫蔽下,安静地开着。
不知是否是她们太细弱或是香气不足够吸引蜂蝶或鸟雀们来关注,她们在田间散布得极少,不注意看都不知道她们也在开放。
我曾经多次采摘了她们,想带回家养在清水中,让她们的美丽多陪伴我片刻。但当我小心地将她们掩在挑得的青草下,不被日晒不被他扰地带回家,却总失望地看到,失了土地的她们,已经萎蔫成不成形的一团,无精打采地失了原先的袅娜姿态。
如此依恋着土地的一种小小的野花,即使只离开土地片刻,她们就毫不吝惜地选择凋零。
如果让我给她起个名字,就叫她“大地之花”吧!
就像茅针一样,春天,它们悄悄地生长,不起眼,不滋肆,将香嫩的花苞贡献出来,给粗养的孩子们增添了许多口齿间的美味与寻觅的快乐。而后,它们继续自己作为茅草的生命,普通地生长,抽穗,扬花,一轮又一轮,跟着四季循回着自己的生命。
冬天的时候,孩子们又来了,这时它们的植株已经枯萎,成了人们灶膛里极易燃的柴火。而它们的根,嵌在乌黑油亮的塘泥中,一根扯出来连着细密的其他根茎,在地下它们的根茎盘错纵横。顺着纹路挖出来,用池塘的水洗净,嚼一段,甘香甜润。在南方,可是很好的煲汤材料呢!
乡间的土地,像是无穷的宝库,勤劳的农人们悉心耕作,春种秋收,大地无声地配合着人们,不时用甜香的珍味来犒劳他们,与乡间的伢子们玩着各色寻觅和探索的小游戏,以犒赏他们的肚腹。
乡间的伢子们,就这样在人们的爱抚下,在大地的照拂下,迎着阳光雨露,像野草野花们一般粗拙地生长,他们的眉眼间,身形上,就有了一种自然而不畏缩的大方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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