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

我的窗外，是一片繁华的世界。

学校最热闹的一角，被我尽收眼底。当然，不止是小卖部，还有后面的宿舍楼和黄湖山一片蓊蓊郁郁的树林－－虽然我只看得到树顶。

像什么呢？

那些屋子遮不住的树顶，就像一团团的棉花糖，也像云，只是它并非白色。我想起小学学过的一篇关于大兴安岭的文章，也是这样的树木，而且更浓郁。置身于这样一片林海，感觉应该还不错吧。有新鲜的空气，有苍翠的叶，有自由不羁的灵魂。那颜色，绿得狂野，如亚马孙的野生动物，活生生的，凶猛的，带着危险气息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卷入一场厮杀之中，逃脱不得。

然而，在这片浓郁的绿前，有一棵枯木，夹在两座宿舍楼之间，那么突兀，又那么让人不能忽视。它以仅有的枝干向世界宣称它的存在。它没有叶子，没有色彩，却有那么一股霸道自在的生气。与狂野的绿截然不同，它是静谧的、凋零的，赤裸地伫立在那里，散发着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

与那片蓊郁相比，它没有亚马孙的热烈与激情，它更像北非撒哈拉沙漠里的一棵独木，在荒芜的沙丘里独树一帜。没有依靠，也不需要依靠，从不寻找，也不用寻找。它就这样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把根深深地扎在沙土里。方圆几十里就仅此一树和一望无垠的沙漠，再无其它。

想起那个小说里的女子，穿着一袭纱质长裙，散着长发，骑着骆驼在沙漠里慢悠悠地游荡，带着若有若无的气质，那么空灵，仿佛这世界只她一人。

枯木，也认为世界只它一个吧。

在明年秋天这个时候，我已不在这里。或许再也见不到有些人，或许也再也见不到像这样的枯木，我这样喜欢的枯木。不过，我会一直追寻，寻那伫立在一方土地无法忽视的枯木，那安安静静却能让人感到它强大力量的枯木。以及－－

我的枯木。

我一个人的枯木。

———致高中时代我窗外的那一颗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