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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压水机的旁边。两个少年正在打水。
那个在旁边杵着扁担的。看着桶里的水，一点一点地慢慢上升的少年。缓缓地说道:
”六英，你怎么就那么爱干活啊？"
"我就喜欢干活。”那个叫六英的少年。一边压水一边答道，
”行了，差不多得了，抬那么满的水，还不把咱哥俩都给累死。"
”看你说的，至于吗，唉，继亮，刚才继红你二哥。让你去打水，你瞧你这嘴，撅的老高，这不乐意似的”。
”文成，一会儿该吃饭了，别忘了回家啊"。这时一个一瘸一拐的爷爷提着水桶。对的压水的孩子说道。
"知道了爷爷，您和我奶奶先吃吧，我呆一会儿完事儿就回去！”
"么大爷，我妈说让他在我家吃呢。”
看着。老人提的那个小水桶，继亮不无羡慕地说，“你看你爷爷那小水桶。多轻省啊。
”谁叫你们家离压水机那么远呢？不使大桶用小桶，那得跑多少趟啊？你是不是傻呀？”
“我才不傻呢。我说你你爷爷怎么管你叫文成啊？你不是叫德英吗？”
”我也不知道，我爷爷只是说有一个文成归汉的故事。但我爸爸不让我改姓。也不愿意我叫那个名字。这都是我爷爷偷偷地叫我！”
“”行了，行了，水快溢出来了，赶紧的吧，别压了，听见美？”
于是两个少年抬着一桶水晃晃悠悠的向后排房子走去。
二
棒子地里。闷热的让人家哗哗的流汗。每个人的衣服都湿透了。一个个象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大家伙儿焦急的瞪着前边麦子地里的那两个。突然。老婶儿扒开了裤子。蹲在地上哗哗的就尿了起来。
没人敢看也没人敢笑。因为现在已经太紧张了。只见地头上。就那么两个看青的来回的晃悠着。那么热的天，日头早过晌午了，他们不饿吗？这个文成在亮子边的杵着。心里暗暗的嘀咕着。
“放荒啦，放荒啦！”随着几声吆喝。人们像离弦的箭，向麦地里冲去。捡麦穗儿的战役打响了。这是个紧张的季节。也没几天的功夫。但能捡一点是一点啊，那可是金灿灿的麦粒呀，这要是一上碾子，那可就是白花花的大白面那。
继红不无感慨地说道，”北角李家最棒了。昨天一块地就捡了好几大把麦穗儿，在树底下一挫，就有好几斤！”
”你瞎说，我看见了没多少麦粒，晚上倒在炕上，婶说也就一斤多，这是捡麦穗，不是拔麦子！”
已经捡了一大掐子的张婶抢着说道”那是你不知道，大修队的那帮娘们，就光在马路上晒的麦子就好几拖长，收的时候我看见了，有七八麻袋那”
徐大个也说:
”她们都是夜里出去。夜袭队的干活，就她们，一晚上就能偷多半袋子麦粒子。10多斤20来斤的麦粒儿。晒干了再上碾子上一磨，那可就是上等的好白面呀。是新面，吃起来是真香，那叫一个劲道！”
”不过有东头张寡妇家，就不那么幸运了。她能在这麦秋捡上几斤就不错了。甭提磨上面了。就是磨不成面。光是煮着麦粒儿吃。也能吃会子那。”
“人家英子哥，他们家也不缺这一口。”每逢有人捡到大个头的麦穗时。舒兰就会不无嫉妒地说起风凉话来，这时又开始冲着六英来了。
继亮立马拦住妹妹的话头。“谁说的，你懂个屁，六英和我最铁，你少在这里敲边鼓！是吧，六英？”当然了，家庭人口多的人家。就像傻子他家，虽然大李在段上是一级工长，每个月拿最高的钱，也禁不住家里的十一张嘴，八个孩子，再加上孩子姥爷，哼！”
”听说了吗？马场又开始收草了。这回傻子他们家又可以齐上阵了。”
一旁的会来不无妒忌地插话道。
”可不，这回的青草价听说不是八厘已经涨到一分一斤了。”
干草不是4分就是5分了。不行就等秋天卖干草了，合适，晒干了堆起来，等到秋天再卖，倍赚。
”盼着赶紧放暑假得了，一放假就都可以去挣钱了了。一天一个人要是拔60斤草。能挣6毛多钱那。
那老许他们家也合适，他们一家八口人。按每个人6毛钱一天。那他们家一天就能5块多钱的，这要是干他一个月俩月的，那得挣多少钱呀？银行都成他们家的了。”
”胡扯。人家能干活的不就5个吗？张嘴吃饭的都算上了呀？就是有人，再多，上哪找那么多草去呀？”
棒子地里的爪子草都给薅光了，水渠上，坡头上，道路两边的干鸡爪子草倒是有分量，可早就被砍割光了！”
“河里的水败的草可高了，又粗，又硬，又长，也特别占分量。再偷偷加上两块砖头。根本就看不出来！”
前排的崔家养兔子一绝。一窝兔子能养好几只。要是都卖钱也是不少收入呢。
在麦子地里，在汗水湿透的大太阳底下，这伙子人也不知道渴，也不知道饿，手头上和嘴上都没闲着，但地里的麦穗可是越来越小了。
三
在房间里，一张大幅伟大领袖毛主席的画像下面，挂着的那个月历牌上大大地显示着一个数，18日，其上面的小字显示的是7字，指的是月份，再上面的那四位数显示为1967。
“英子哥。我们家的窝窝头是不是比你们家窝头小多了呀？”一边吃着也堵不住嘴的舒兰问道
”你知道个屁呀。人家刘英他们家不吃窝头吃的都是金裹银。旁边拿着筷子夹着咸菜条的继亮抢白道！
”什么金国鱼。银国鱼的，没吃过。”
”就是白面跟棒子面合的两面卷子。咱家不是条件不行吗？有白面你妈也能给你们做出来”。妈妈站起身子回答道。
“人家六英的爷爷一个月挣59块。三口人吃饭。咱们能比得了。
“不止呢，他爸爸每个月还给他奶奶5块钱呢。大华不无羡慕地补充道。
“那三个人。每个月平均都20多块钱”吃的满脸都是的老么，眼馋地说。
”咱们家才几块钱。6块钱？顶多也就是7块钱！”
”六英那，你别刷碗了，这不用你。舒兰你赶紧接过来。”
“你还扫起地来了，真是不嫌累呀。真不明白。你简直就是一个受累的命。
“亮子，你赶紧把桌子擦好了。然后赶紧把那纸盒拿出来，一会儿该糊纸盒了。”
“舒兰你也是，刷完了就赶紧勾手套去。”
”英子哥，你今帮我勾手套吧。”
“你英子哥不会，我这个糊纸盒的活还等着他管折叠那。要不我那活你帮我完成啊？”
“瞧这炕上，一堆的草帽辫，也不赶紧送走，都没地方了！”
”开始说好了，人家过来收的，谁知道现在还没来呢，等着吧！”大姐无可奈何地说。
”这是你们大姐辛辛苦苦了一个月才编出来的。别弄脏了，赶明回头送不出去了。”
这时穿着工装的爸爸推门走了进来，大伙立马都闭了嘴，妈妈赶紧迎上去，接过装着空饭盒的兜子，转身递给大华，解下身上的围裙。拍打了几下男人的身子。说道:“药都熬好了，现在喝吧？正合适！”转头对继红“赶紧给你爸端药去。”
”文成来了，刚才遇见你爷爷了，让你赶紧回家那”爸爸一边在脸盆里洗手一边扭头对六英道。
六英这才放下手里的条扫，一边应着一边推门向外走去。
四
“小卫东，起来了，今天还是去挖地道吗？”奶奶一边喝着刚沏上的茶水，一边捅着被窝里的六英催促着。
可能他太累了，翻了个身，这才起来，有火发不出来，愣着眼，一边穿衣服，一边看了一眼闹钟，再扭头，看上茶叶桶顶上的月历牌时，就来了气。
”奶奶，这都几号了，怎么还不撕了呀？”
奶奶，看都不看一眼就说到”今天是六月十四号，一九六八年那，才四天没撕，着什么急呀！”这起来就汆水沏茶的习惯可有年头了，打这小卫东，嗷，对了，这名字是他老爸这个月才给起的新名字，忘了说了。打他记事起就有了，每天早上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笼火，这火炉子还冒烟那，就做汆开始汆水了，水开了，先沏茶，吃东西都往后排。
“你还吃卷子吗？都在炉台上烤着呢？应该热呼了吧？对了，你爷爷走的时候嘱咐了，要我一会去合作社称二斤桃酥给你补补，说你这段时间挖地道都累瘦了，你悠着点，就说实在也要有个尺寸，知道不？”
看着大孙子在脸盆架子上洗脸。顺手拿起被子上大孙子的衣服看了一眼，应该是又脏了，于是站起身，去箱子里拿出了一件褂子放在了枕头上。
”再说了，你爸爸把你交给我，有个好歹的，我可担不起，你知道吧？你可不能给我添堵，去年你下河洗澡，拿竹棍打你，没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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