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钟坏了很久了。
那是从李德小时候就挂在客厅的钟,在他小的时候的挂钟还是个稀罕玩意。
“李老爷子,您家的这钟可真气派啊。”
来访者会称赞挂钟,李德的父亲也会笑着迎合。然后话题就会绕到其他的事情上去,但是在李德的记忆之中,他只记得人们进门都会夸赞那口挂钟。
那么我呢?
李德这样想着,明明他才应该是被夸耀的对象不是么?
李德觉得自己已经做的很好了,他是学班里排名第一的孩子,刻苦的去学习那些枯燥的礼仪和书画,只不过这些都没能让大家对他有半点称赞。
实际上也不是没有称赞,只是不敢在李老爷子面前这样夸赞,因为李德是私生子。
李老爷子之前一个顶大的儿子在战场上死了,就剩下了这么个私生子,谁要是夸了,那就是戳李老爷子的命根。
但李德不这样想,他只是觉得人们都不认为他重要。她的怒火是没处发泄的,所以他把怒火发在了挂钟上。从那以后挂钟就不动了,李老爷子找了几次钟表匠,最后都是无奈的摇头叹气。
“这钟修不得了。”
钟表匠这样讲。
“要想修,只能把这里面的都换个遍,才能让它继续转着。”
李老爷子沉默的听着,李德在幕后开心的笑着。
但在这之后情况也是没有变好的,那些来客开始夸起了其他的物件,只是李德似乎不是个物件,所以没人夸李德。
李德也开始拆其他的东西,摆件,书,茶壶,这一件件拆下来,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这行为自然少不了一顿打,李德被打的在床上趴了三天,那之后便再也没有动过其他的玩意了。
被李德弄坏的东西大都丢了,只剩那个不转的挂钟依旧在墙上挂着。即使这钟已经不转了,它似乎也能够享有挂在墙上被夸赞的权利。
李德在那之后就变得沉默了,他只是默默的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学习,读书,不闻窗外事。
直到战争的火焰烧到了眼前,李德忽然要入伍了。
征军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李老爷子有钱,只要上缴些军饷,这最后的儿子就能够保住。
不过没人认为李老爷子会为了李德而做这些。
事实也是如此,李老爷子甚至没有来为李德送行,只是叫管家给李德带了个包裹。
战争总是这样,李德背着包裹上了战场。
他们甚至没有任何训练就拿着枪冲上了前线,子弹,炮弹,爆炸的火光。那些披着装甲的猛兽在不断吞噬着李德所在的部队。最后,一片寂静之中,李德从土坑里爬了出来。
他有些知识,也有些运气。他活着,只是需要些吃的。
他颤抖着打开背后的包裹,那里面应该会有些干粮,有水壶,至少能够填饱肚子,至少能让他在现在这种环境下存活下来。但是那盒子里不是别的,是那只已经不转的挂钟。
李德开始大笑,这像是玩笑一般的事情就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背了一路的东西,居然是这只挂钟,是这只被自己弄坏了的挂钟。
李老爷子想让自己死在前线,就像是他的儿子一样,就像是李德弄坏的那只他儿子送的挂钟一样。
“你要我死!我非要回去找你!”
愤怒充斥着李德的胸膛,他要回去的,他想要看看他父亲惊愕的表情。他要亲手,把这只挂钟摔碎在父亲的面前。
只不过等他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没了。
战火碾过了他们,也碾过了他们身后的一切。
李德把满是污垢的长发捋到了脑后,空洞的双眼望着的是已经坍塌的房屋。
在战争中一切都坍塌的很快,军队,城池还有家。
以前恢弘的李家只剩下了断壁,烧焦的木材散发着浓烈的气味。
李家没了,但是没一个投降的。李老爷子最后就那么坐在中堂,眼看着对方屠光了自己的家。
李德站在了废墟的中间,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了。这半个月里他一路吃草根喝露水找了回来,得到的只有这样一个结果,李家没了,他没办法让任何人露出惊愕的表情。
他愤怒的大吼,他在废墟上咒骂。
但是有谁会去听呢?
在这样一个时刻,有谁会去管一个在废墟上大喊大叫的疯子呢?
李德最后还是做了他想做的事情,他愤怒的摔打那只挂钟。
一下,两下。
那只挂钟在烧焦的青石地板上四分五裂开来,露出了中间的一份信件。
李德呆呆的看着,他在发现那只挂钟之后甚至没有去仔细检查挂钟的内部,只是因为愤怒而不断向着目标前进。
那信件被涂蜡的牛皮纸袋封着,在焦黑的废墟中那样刺眼。
李德想要把这信撕了,但还是没能下手,他终究是展开了那份信纸。
“李德,不知你看这信时是何年月。只是托此信传达些愧疚之意,如若你一生未见,那便是无缘,你大可恨我一生,并以此为力。你并不是我的儿子,而是我的兄弟,将军孙培德的儿子。他被奸人所害,最后连名号都被藏在了书缝里面。我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你的生父是谁,更不能和你过于亲近,这些年我都在想办法把你打造成一名将才,直到我发现你拆了他送给我的挂钟。唉,或许这就是命吧,你不适合去做这些事情。现在大军压境,你在那信封之中可以找到一枚古钱,拿那枚钱币到银行去,你就可以换到你需要的资金。”
信不长,但李德只觉得天旋地转的。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似乎从这一天起,他的人生都发生了改变。
“砰。”
枪声响起,李德倒在了地上。
“军爷,就是这个疯子在这里大喊大叫的。”
“军爷,您看,我这也算是做出贡献了,赏口吃的吧。军爷?军爷?赏口吃的吧!”
“砰。”
感觉挂钟很神奇呢,一摇一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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