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路过西藏--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青海湖

        西宁是你旅途中正式的第一站，和小师依依惜别后，你重新踏上了一个人的旅程，你要去青海湖，去与雪域高原最美丽的湖相会。油菜花，牦牛，敖包，草场，蓝天，白云，远山，湖水，自行车，凉风，阳光，花香，羊群，藏民，仅仅是在脑海里随便想想，就已经让人如痴如醉了。

        真的不知道如何用语言来描述第一次看到青海湖的那种复杂的心情，你眼里不知怎么的就噙满了泪水，就算是拥抱到暗恋了好多年的那个女孩，你也不会激动到这个地步的。

        远远望去，她仿佛一条青蓝色的丝巾漂浮在蓝天白云之间，给人的感觉不是水天相接乐融融，而是青蓝甘冽的湖水拥抱着蓝天白云，天的蓝和水的蓝是两种不同的蓝，天蓝得稳重而广阔，就像大海般的深蓝，而水蓝得青春而亮丽，仿佛带着雪山的清隽明朗与灵动秀美。

        你去过世界上不少地方，走过多少山川湖海，见过太平洋和印度洋，见过尼罗河和维多利亚湖，却是没见过美如斯的青海湖。如果非要用语言来形容的话，她美如初恋。

        走过青海湖，你在途中遇见了另外一位驴友，你们一路徒搭经过日月山和橡皮山，去了茶卡盐湖。这里是盐的世界，听说这里的盐巴很纯净，可以即拾即食。

去茶卡盐湖路上

        当时，你还捡了一块雪白的盐巴，用舌头舔了舔，咸死，足足喝光了一瓶农夫山泉还不解咸。

        茶卡盐湖，的确是盐的世界，也是雪的世界，白茫茫一片，四周是延绵不绝的祁连山和昆仑山尾脉，上方是海蓝的晴天和盐雪般的白云，这是个浪漫的童话世界，梦幻一般

         游完茶卡盐湖，你们坐大巴车前往乌兰县。到乌兰的时候，大约是下午三点，你们的下一个停留点是德令哈，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到德令哈的班车了。一看时间还早，便决定继续徒搭到德令哈。

        乌兰县坐落在一个盆地里，县城不大，屋舍齐整，街道干净，鲜有人影走动，如同一座空城，不禁让人有种身处另外一个世界的错觉。下车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车站里的人如滴水入沙漠一般瞬间消失了踪影，一个人影也看不到，连车站里的工作人员也躲进办公室里吹空调去了。大街上空空旷旷看不到一个人，偶尔有一只狗耷拉着脑袋站在墙根下双眼慵懒地看着你，倏忽间不见了踪影，如鬼魅一般。马路边树荫下还有一只黄牛在那里吃着主人不知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一堆青草，这也给空荡无人的小县城增添了一丝人间凡俗气息；不然，你还真会以为误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你都想大喊一声：“有人在吗？”不为别的，只为好好舒展一下心中那一股无形的压抑感，它来自于周围的那种近乎无声的寂静和空荡。

        县城四周是连绵的群山，荒凉裸露，寸草不生，高耸入云。红褐色的山体像是被剥了皮的动物的骨肉，在炽热的阳光下鲜红着，荒芜着，贫瘠得让人心生绝望。县城里是一片世外桃源般的绿意盎然，和城外黄沙为衣的黄山形成鲜明的对比。小小的县城在群山的映衬下，是那么的渺小瘦弱，似乎山间随意的一阵风就能夹着黄沙将其彻底埋葬。

        在红褐色群山的对比下，绿树成荫的小县城也显得格外的小鸟依人和清秀静姝，如幽谷里的一株遗世独立的百合花。如果不是急于赶路，你还挺想在这小县城里住上几天，好好享受一下那种难得的世外清静。

        出了城是个加油站，沿着加油站，你们沿着公路一路向西追着夕阳走，太阳晒在身上火辣辣的，如同往身上泼热油一般。大概走了十几公里以后，你们来到了一个收费站，站在那里招手拦车。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点多了，太阳依然挂在半空中不愿意落下去，公路上车子凤毛麟角，十来分钟也看不到一辆车。后来运气好，等来了一辆越野车，一个大哥自己开着车带着以后备箱的一起来这边做地质测量，今晚要赶到德令哈。就这样，我们三个人一路欢歌驰骋在广袤千里的西部大荒原中，追着日落一路向西，宽阔漫长的公路上也就我们这一辆车，像是行驶在世界的最边缘。

        如藏语里所说的那样，海拔2900米的德令哈似乎真的是个“金色的世界”，你们一路朝着德令哈西行，太阳压根就没有下山的意思，手机上显示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人生中第一次看到太阳下山那么晚，感觉很新鲜很奇特，那阳光太灿烂太耀眼，似乎能直达你内心最隐秘的角落。

         到德令哈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这时夕阳才渐渐西下，城外环视的群山被夕阳余晖染红，如同一只只龇牙咧嘴虎视眈眈的红眼恶狼，就等夜幕降临，撕分了猎物。

         整座城东北部被祁连山脉和昆仑山余脉所围绕，形成一座天然屏障。山离城区才不到两三公里的距离，山势巍峨耸立，站在城中望山不免让人心生胆怯，不寒而栗，仿佛那山随时都有垮塌掩埋整座城市的恐怖之势。山上几乎寸草不生，飞鸟难过。山间偶尔点缀着几棵瘦而不枯的柏树，是时间的化石，也是荒漠的守墓人，远看如几个全身缠满白色绷带的木乃伊在那里狂欢跳舞，所以那山叫柏树山。

         听当地人说，那山上碗口粗的柏树都是长了几百年的，又经历了好几百年的风吹日晒的。有的山上干脆光秃秃的，呈现出沙漠化所特有的金黄色，让人不免在脑海里想象那种风沙漫天的狂飙景象。这时第二种恐怖之感偶遇然而生，要是天下雨，整座城岂不是会完全葬送与泥石流与者山洪之下？

         当地人说，德令哈毗邻戈壁滩沙漠，雨水不多，即使下雨也是零零洒洒的几滴，也不会超过十分钟。

德令哈

         一到德令哈，你就喜欢上了这座城市，胜过西宁。市区不大，但是一个城市应有的，它都有，电影院，购物广场，体育馆······甚至连机场也有，在高原，这是很了不得的。街道宽阔而又干净，路两旁绿树成荫。整城市人少车少，很安静，除了当地人，很少有外来人会来这里做生意。来这里旅行的人很少，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一个骑行的。这里的天空，很蓝，很干净，就像雨水洗过的良心。

          一般来青海的人去了青海湖之后，就匆匆赶往别处，西藏、格尔木、柴达木或者敦煌，根本没想到离青海湖两三百公里的地方还有德令哈这么一座美丽的城市。如处子一般，她独处戈壁一隅，远离尘嚣，守着尕海，与托素与克鲁克比邻而居，不卑不喜，无欲无求，看长风万里，吹度玉门。

         在宾馆入住的时候，老板还问你为什么选择来德令哈。你答不上来，便话锋一转，反问她，她说来德令哈玩的人很少，知道德令哈并且来德令哈的人才是真正旅行的人。

         你来德令哈是同行的伙伴建议的，还有西宁彩门青旅老板的倾情推荐，他和德令哈宾馆老板说过一样的话，“真正会旅游的人会去德令哈！”

         其实，你来德令哈最主要的因为是一个人，他就是诗人海子，那位在山海关卧轨自杀的真名叫查海生的诗歌狂人。

         还记得他的那首《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

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

除了那些路过的和居住的

德令哈......今夜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抒情。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草原。

我把石头还给石头

让胜利的胜利

今夜青稞只属于她自己

一切都在生长

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  空空

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这首诗是海子1988年的一个晚上坐火车经过德令哈时所作的。当时，夜已深沉，戈壁的荒凉与寒冷浸人骨髓，寒风肆虐，火车到了一站停下来的时候，海子问列车员这是哪里，列车员说是德令哈。看着窗外的冰冷与黑暗，他写下了这一首诗。后来，这座城也因为这首诗而声名在外。

         据说，那段时间海子很郁闷烦躁，创作不顺，同时也是为了摆脱情感的纠缠和苦闷，便一路西行去西藏寻求创作素材，获取灵感，放空自我，途经德林哈时便写下了这首深情笃笃的诗。

         也有人说，海子这首诗中的姐姐确有其人，可能是他昙花般短暂生命中那位举足轻重的红颜姐姐白佩佩，她就是出生和成长于德令哈的。或者，这位姐姐是他心中奉为“拉萨河女神”的李华。我个人觉得诗中的姐姐应该是海子终其短暂的一生苦苦追寻而又不得的理想中的爱情女神，一个抽象化的存在。海子一生爱过四个女人，但均已失败而告终，没能走在一起。我想，即使是在诗人卧轨的最后一刻，他心里想的应该也是爱情吧。

         每次读这首诗，你总感觉眼眶里湿润润的。

         一幕黑夜里的孤独。

         一处戈壁滩的荒凉。

         一个人的悲音不绝。

         一座德令哈的漠不相关。

         因为海子，因为一个狂人，因为他二十多年前在荒凉戈壁的一声叹息，你来到了德令哈，来追寻他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