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医生,昨天预约的徐女士到了。”
“请她进来吧!”
坚定却又柔和的声音传了出来,我被护士带进了这间简洁规整的诊疗室,一位身穿白色套装的女子坐在办公桌前,见我进来,便起身和我问好,伸过来的手素净白嫩,轻轻柔柔地握了一下我的手,好凉,她的手好凉。
“徐女士,请坐!”她指了指旁边的长沙发,示意我坐下,随后她端了两杯水,一杯放在我的面前,另一杯她自己拿着,然后坐在了我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徐女士,请说一下你的症状吧!”
“我觉得问题可能不大,只不过最近一周睡觉时梦太多了,而且很乱,听说田医生是研究人类潜意识的心理学家,所以想过来让你帮帮我。”
“还记得有哪些梦境吗?”
“记不清,每次不是流着泪醒来就是满头大汗得醒来,醒了之后梦见了什么就都不记得了,现在晚上我都不敢睡了,睡一觉比跑一场马拉松还累。”
“好,那在我这里睡一觉吧。”
“啊?在这里睡就能治病吗?”
“我可以窥视你的梦境,梦境也是潜意识的体现,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无道理,我看到你的梦,自然就会知道你的潜意识里在运作些什么。”
“哦,原来是这样,不愧为专家啊!”
她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那我就在这儿睡吗?”我指了指屁股下的长沙发。
“这取决于你,这个屋子里的任何东西都可以用作治疗,你想要睡在哪儿就睡在哪儿。”
这么神奇。我环视了一下整个屋子,看上了田医生办公桌后的办公椅。
“我要睡在那儿。”
“可以。”
我起身走过去,坐下时瞄了她一眼,一直是微笑的表情,专业人士果真不一样,不累吗?
“那我不客气了,田医生,哇,我眼光果然不错,太舒服了!对了,还需不需要插什么电或者管子之类的?”
“不需要。”她走到我身边,把椅子转了一下,让我面向她,“看着我的眼睛,六秒之后你就会睡去。”
这就是传说中的催眠?人家不都是数1、2、3么,怎么到你这儿就成……
还没腹诽完,我仿佛被她的眼睛吸了进去,头歪向了一边。
有风吹的感觉,有风吹的声音,我顺着感觉和声音走去,一道亮光闪过,我连忙用右臂遮挡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感觉光不见了,才慢慢把右臂放下,眼前是一栋外墙有着涂鸦的建筑,脚下铺着绿色草皮,还有黑色的塑胶小颗粒散布其中,建筑前面摆放着滑滑梯、跷跷板等小朋友玩的物件,建筑物的正对面是铁栅栏式的大门。这是幼儿园吧,好像是的。
天灰蒙蒙的,我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近前才发现有一个短发小姑娘站在大门内,望着外面。
“小朋友,你在这里做什么?”我站在她的身后。
“等爸爸。”带一点奶音,还有一丝哭腔。
我走过去蹲在她身边,她转过头来,萌萌的齐刘海显得小脸圆嘟嘟的,甚是可爱,双眼皮的大眼睛里水蒙蒙的,好像快要哭了,我忍不住摸摸她的头。
“那你跟姐姐一起玩一会儿吧,边玩边等爸爸,好不好。”
她认真看着我,点了点头,笑了。
我刚刚直起身的下一秒,门口出现了一位身着黑色套装的女人,冲着小女孩叫了一声:“莹莹,姑姑来晚了,我们快点回家吧。”
原来小姑娘叫莹莹,很好听的名字呢。
莹莹抬头看了我一眼,对我摆摆手:“姐姐再见!”
真是又乖巧又有礼貌的小姑娘呢。
“哪有什么姐姐,快走吧,爸爸临时有事,出了远门,就让姑姑来接你,饿了吧,我们回去吃饭饭喽~”说着抱起莹莹就离开了。
我愣愣地看着她们远去,不一会儿,她们的身影便被雾气完全掩盖了。
画面一转,换了场景,一个老式楼房,南侧有两间卧室,阳光从卧室开着的门照射进来,我站在这逼仄的客厅中的电视机前,一只小手伸上来,想要拿到放在电视机上的遥控器,可能还不够高,即使踮起脚也有些费力,我本想帮她一把,刚伸出手,那孩子就把遥控器不小心够到了地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你在干什么!”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北侧的厨房传了出来,紧接着,一个身穿休闲家居服的中年妇女拿着锅铲小跑出来。
“怎么弄的,怎么这么调皮?”说着捡起遥控器查看有没有坏。
“奶奶,我想看电视……”怯生生的声音。
“看什么电视看电视,幸亏没坏,一边玩去,老实点!”说完把遥控器放在电视机后更高的柜子上回了厨房。
小姑娘嘴角撇了撇,萌萌的大眼睛里慢慢噙满了泪水,但还一直忍着,她转过身,背对着我,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再转过身时,眼泪已经抹掉了,眼圈还是红的,她吸了吸鼻子,笑着抬头看我:“姐姐,你能陪我玩吗?”
我摸了摸她的头:“好啊,你想玩什么呢?”
“我不能出去玩,只能在屋子里玩,我也不敢动屋子里的东西,爷爷总是板着脸,奶奶经常嫌弃我太调皮了,我也不知道玩什么……”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好像又快要哭了。
真是个可爱又可怜的小孩子啊。
“你叫什么名字啊,小朋友?”
“莹莹。”她歪着小脑袋回答。
莹莹,这不是……幼儿园的小姑娘,是啊,我说怎么这眼睛和这笑有些眼熟呢。
“吃饭了!去阳台叫你爷爷!”莹莹的奶奶又在发号施令。
“哦。”
走进卧室的时候,莹莹回头看了我一眼,挥了挥手,像是在和我说再见。
我也微笑着冲她挥了挥手。阳光忽而照在我的脸上,我本能想躲,却听到“嘭”的一声,好似楼下传来了尖叫声。
我快步跑过莹莹刚才有走的地方来到阳台,阳台没有栏杆,是半露天式的,我伸出头往下看,一股莫名的悲伤涌上我的心头,心好疼,疼得我捂着胸口蹲了下去,不知是汗还是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好难过。
“徐女士,醒一醒!”有个焦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有人在呼唤我,是谁?泪还是流个不停,心脏依然疼得站不住,难过到想让自己也跳下去,结束这一切。
“徐女士,快醒一醒!”
猛然醒来,入眼是田医生关切的脸,我摸摸自己的胸口,疼痛感消失了,但衣服却汗湿了,脸上的泪还没干,田医生拿了一张纯白手帕递给我:“擦一擦吧,徐女士。”
我伸手接过,却瞥见手帕一角赫然绣着一朵小巧的绿色莲花,花柄不似平时看到的绿色,且不是直杆,而是泛着妖冶蓝色的藤曲缠绕似在扼制着什么。
我接过来仔细一看,心下一惊,“莹”,花柄缠绕的,是“莹”,这个字使用的绣线颜色和手帕颜色相似,若不细看,一定发现不了。
这时,田医生俯身与我平视,眼中带着些许嘲弄,我有些疑惑,她似乎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冷冷说道:“放心,她没死。”
“谁?”
“你说呢?”她转身就往门的方向走。
我从椅子上飞身起来去拦她,却发现怎么抓也抓不住,她已开门出去,我却离门越来越远,这是怎么回事?
我边追边大叫:“喂,你给我站住!你给我回来,把话说清楚!喂,别走!”
猛然间有根棍子似的物件杵在了我的肚子上,我重重摔倒了地上,后背和肚子火辣辣得疼,内脏都快摔出来了。
勉强睁开眼,入眼是几个抡着电棍穿着制服的家伙,刚才杵我的肯定就是他们了。
“你……你们……特么有毛病啊,揍我干什么?”
他们几个听了我的话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互相看了一眼就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有病,哈哈哈哈,也不看看你这是在哪儿,还说我们有病,哈哈哈哈,笑死了……”
我被他们笑懵了,呆呆地发问:“这是哪儿?”
“还真是个傻子,走吧,各位,既然已经不闹了就撤吧。”
几个人说着笑着就出了门,将一扇铁门重重关上,听声音,还落了锁。
我就这样抱着肚子坐在地上看他们出去,然后继续思考刚才的问题:“我在哪儿?”
一点儿也没留意到,我身上穿的,是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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