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是我认识的第七个上海人。我所说的认识是有过一点点交集。安是一家书店的老板,胳膊上纹着一串字母,上面布着细碎的疤痕。这看起来与书店的气质不符,我承认这里有一点偏见。他的书店不卖学生用的参考资料,装修简单,但是有采光极好的窗。店里的书和老板一样很随性,没有分类排放。我很喜欢这家书店。
每天来书店的人不多,三三两两,且多是只看不买的。我常去安的书店,特别是在夏天,免费的空调可以让我一直吹到晚上九点。我也不常买书,我喜欢书,但搬家时它对我来说是累赘。当然,偶尔我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会买上一本我非常喜欢的书。
不论我们是否买书,安的脸上都没有笑的表情。这让我确信,安就是卖书的,不是卖笑的。我通常去了就找书坐在地板上看,也不和安多言语。他身上的气息很颓废,这一点让我很不愉快。
直到有一阵,安颓废的气息弥漫在整个书店,散落在每本书中,甚至连书与书之间的缝隙都没落下。他的叹气声和时不时发出的躁动不安的呼吸声,让我觉得这家书店没有书可以看了。自那以后,很久没有去过安的书店。
再去安的书店,是陪同事买书。走进去就闻到一股酒味,感觉书都廉价了许多。安很颓然,看上去像个酒鬼,一点儿不清醒。我们打算赶紧买完书就走。在选书时,安突然问我们:“你们说一个男人的面子重要吗?”“女人的面子也很重要。”我有些不待见他。“我曾经说过,要是和她复婚,我就从她跨下钻过去,我就不是我妈生的。可是再不复婚她要订婚了。这是最后的机会。”
我和同事有些惊讶,原来老板结过婚还离异了。不过这私事,谁愿意管呀!而且和他不熟。我们装作他在自言自语。“一个外地姑娘嫁给我,不愁吃喝,也没委屈她。”安还在细细的说着什么,我们书也没买,就走了出来。
可能是出于好奇,想看看安和前妻有没有复合。我和同事在一周后又去了安的书店。这次的安,有些不同,仿佛精神了一些。他还对上次同我们说的话表示了歉意,说不该打扰我们看书。为此还送了我们两人各两本新书。人一旦有了一些交集,就愿意倾听别人的故事。
那段时间我和同事仿佛是安的朋友,听他说和前妻怎样相识、相爱,最后离婚时有多惨烈。作为爱情见证的纹身被前妻用刀划的血淋淋。他们决定老死不相往来,坚决不复婚。通过安的感情故事认识安。我们还鼓励他找前妻复合。
后来熟悉了,安就说要给我们介绍男朋友。我一直以为只是说说而已。直到有天安和我说他要把表弟介绍给我,口气中仿佛我捡了一个大便宜。安说他表弟特别好,上海本地人,有几套房收租,不缺钱花。我一个外地姑娘嫁过来就是享福。可以和他一样不为钱活着。这家书店和这里的书应该比较了解我,安不是我的朋友,只是这里的老板。
自那之后,我没有去过安的书店,仿佛从来没有这家店一样。其实我很希望安可以和他前妻复婚,不管他们的经历怎样。我总天真的认为故事的结局都是美好的。而且我也希望安的书店可以有些生气。
我很羡慕安,可以拥有一家书店,不用管它会不会赚钱。他的生活可以不追寻着钱,简简单单,说明他的物质富足。但在某一种意义上,我觉得安拥有一家书店,里面有许多书,他认识了很多字。但他的内心很拮据,贫瘠到让他不像书店老板。
自此,我失去了这家喜欢的书店,也不是安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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