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已是四九五九的天气,整天灰蒙蒙的,远山近山象是披着一层半透明的细纱,有些模糊。
小的时候,大人告诉我们,这是下沙的天气,也有可能就是雨雪将临的征兆。
听说,北方这些天在下雪,朋友在北京机场发来照片,地上厚厚一层。
千岛湖没下,大家都在静静地等,等一场正正经经的雪飘来,把山、把整个大地都染成白色。
02
我有许多年没好好见雪了。
记得小时候,年年有雪的。冬天将临,家家都提前做了准备,提前上山烧好毛炭,晴天晒过好几遍,装进箩筐备着。然后,某一天,天突然冷了,全村上同时上好火炉,围坐一圈,谈天说地,或是架个筛米的筛子打扑克牌。饭点到了,火炉上一早埋好的汤瓶里炖着萝卜白菜油豆腐,早已满屋溢香,弄个火架子,再烤上苞谷饼子,让它烤成鼓鼓的,象一个个香囊,涂上农家自做的红辣豆腐乳,别提有多美味了。
冬天到了,学校还没有放假,孩子们一早一人拎个火囱,嘴里哈着热气,跑着赶到学校。课堂上,一双双架火囱盖上的脚散发出各种气味,一点也不难闻,连烤火炉的老师也觉得,这才是人间的烟火味。下课铃声响了,孩子们一窝风似地冲出教室,抓一把雪,就往对方的脖子里塞,塞着塞着,有的,开始打起了雪仗。上课铃声响起,这才一个个头上冒着热气,急急地往教室里扑。
03
村前有条小河,大家都到河里挑水吃。我家旁边水沿头有条从后山流下的小溪,水不大,但常年不断,平时用毛竹架一截剖开的竹管当接水处。一到冬天,这竹管下便结下一排长长短短的冰棱。这冰棱便是我们的美味,掰下一截,咬得它咯嘣咯嘣响,有一天,我的乳牙咬掉了,流了满嘴的血,吓得我很久不敢再吃冰棱。
溪边水沿头有冰棱,雪后,屋檐下也会结冰棱,我们有时会找来长竹竿去挑,如果不去挑战又粗又硬的溪边冰棱,那这种不怎么粗的冰棱更适合尝试。
04
雪天,除了打雪仗、吃冰棱,好玩的还有踢毽子、逮麻雀。
在晒谷坦扫出一块干净的石灰沙泥地,用石子划出一方框,分成两组,一方在方框四五米处,向框内踢,另一方在框内防守,把踢进的接住或是挡出去,踢进最多的一方胜。这种游戏往往是鬼灵人多的一方获胜。这鬼灵人很狡猾,眼盯左,抬脚却把毽子往右边踢,具有极大的欺骗性。还有,这游戏女孩更有优势,她们的腿脚比男孩子灵光,往往能让毽子贴着地面,攻入对方领地。
逮麻雀更好玩了,雪地扫出一小块洒上谷子,旁边立一米筛,一端用小绳子系着,另一端让躲柴堆后面的人手里提着,麻雀进来觅食,松开绳子,麻雀便被罩住了。
05
冬天下雪虽然好玩,但也有怕的。
怕啥呢?怕睡觉。被窝冰冰凉的,许多人家是只有盖被没有垫被的,下面一张草席垫四季。上学住校的时候,我们都是两个同学一块拼铺,一个同学的被子盖另一个同学的被子拿来垫,一人睡一头,相互暖对方的脚。家里大人告诉我们,要把自己的被子拿来盖,别垫,垫了的被子棉花垫死就不暖和了。同学们都知道这些,因而都是一星期一换盖与垫。
06
当兵出去这许多年,都在南方生活,真正寒冷的冬天遇到的很少。不知怎地,天气一年年暖和,雪也一年年少见。
回到故乡,山水依旧,然,冬天亦不再是原来的冬天了。
这些天,望着阴森森的天,我有时会发呆,真希望能好好地下一场雪,烤烤火囱、打打雪仗、吃吃冰棱、逮个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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