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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雪梅的先生?”晚上十点半,严立冬甫一走出校门,就被四五个人迎面拦住。他们眼睛似有意似无意地瞟着他的左胳膊,语气颇不友善。闫立冬的左侧袖管空空荡荡的,像一条被遗弃在角落里的秋千。
“你们是?”借着学校大门上方的灯光,闫立冬打量几个人,很陌生。但是他们提起了雪梅,这让闫立东有点紧张,他直觉雪梅出事了。
“雪老板跑路了,我们的货款你得负责!”几个人中的唯一的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提高嗓门说,她把‘跑路’和‘货款’两个词咬得特别重,似乎故意让别人听见一样。
“你说什么?”闫立冬脑袋嗡地一声,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雪老板的电话,已经三天不通了,别说你不知道这事儿?”女人一副就知道你会耍赖的表情。
闫立东真不知道这事儿。为了高三年级的九校联考,他搬到学校和学生们同吃同住了已经十天了,今天是考试最后一天。考完试,他组织同学们开了个班会才下班,没想到刚出校门就碰见这样的事儿。那个女人说完,闫立冬也想起来从早起到现在,他的电话还没开机呢。不过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手机,而是把自行车停在一边,询问情况。
“我来说吧,闫老师!”五个人中身材最高年龄最大的那个人说。
“三个月前我从雪老板那儿定了价值一百二十万的办公桌椅和文件柜,交了百分之八十的货款,合同上签订的到货期限是六十天。第五十五天的时候,雪老板给我打电话说由于疫情耽误了生产工期,送货时间需要再延长三十天,因此造成的损失她说按合同签订的赔偿。我和公司领导说明情况,领导表示理解,说只要不影响后期运营,赔偿的事儿,就算了。今天已经是第八十八天了,三天前打电话和雪老板联系,结果发现她关机了,连续三天都是这个情况,我找到她的公司,在哪里碰见的这几位,他们也是催货联系不上雪老板才直接找来的。员工说雪老板出差了,他们也打不通电话。雪老板不知去向,你们是夫妻,我们只能找你了。但是门卫不让进,我们只好在外面等着。”高个子男人说完,其余几个人眼神灼灼地看着闫立冬,表示情况属实。
“第一,雪梅的生意我从不来不参与,具体情况我不了解。”闫立冬其实最担心的还是雪梅的安全,做生意的人连续三天都关机,这不正常,但是他现在首要解决的是安抚眼前这几个人。
“你们是夫妻,一句没有参与就想把自己摘干净吗?门都没有!姓闫的,我告诉你,要么给货,要么退钱!”女人嗓音尖利,惹得进出校门的学生和教师侧目,有几个学生直接跑过来,把闫立冬挡在身后。
“你们是谁,凭什么冲闫老师大喊大叫?”
“闫老师,出什么事儿了?”
“孩子们,没事儿,没事儿,你们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闫立冬最不愿意学生们被干扰。
“闫老师,我们在这陪着您。”几个孩子说啥也不走,而且又有几个从学校出来的学生加入他们。
闫立冬无奈摇头,然后正色地对面前几个人说:“你们听我把话说完。我刚才说的是其一。第二,我相信雪梅不会跑路,一定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第三,退一万步说,就算雪梅拿着货款跑路了,或者,她、出了什么意外,也请你们放心。别说是一百万,一千万的责任,我也会替雪梅担着。我现在担心的是她的人身安全。所以,请让我打个电话。”
闫立冬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并打开,顾不得查看微信和未接电话的提示,颤抖着按下烂熟于心的十一个数字键。
“soryy,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连续好几次相同的提示让闫立冬的心沉到谷底,他不再犹豫,直接拨通110,“我要报案,我老婆失踪三天了......”
放下电话,闫立冬似乎一下子苍老了,他哑着嗓子说:“我要去派出所做笔录,你们是不是一起?”
“你不能走!”女人上前一步,从包里拿出纸和笔推到闫立冬眼前,“既然你答应管这事儿,就写个字据给我。”
闫立冬一把夺过那张纸,三下两下撕了个粉碎,“无论雪梅因为什么原因无法给你们供货,我都会负责到底。房子,存款,工资卡你们随便拿。现在,别阻拦我!”
这时突然大作的手机铃声吓了几个人一跳,手机是闫立东的,电话号码是外地的。闫立冬犹豫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闫先生,你终于肯开机了。”电话那端传来的是闫立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二十年前,为了推开差点被汽车撞到的雪梅,闫立冬失去平衡倒在地上,飞驰而过的汽车让他永远失去了那条左胳膊。住院期间,雪梅天天在病房服侍,一句一个“闫先生”叫着。后来他们日久生情,从恋爱到结婚,‘闫先生’的称呼雪梅却从未改过。以至于雪梅的亲戚朋友提起他来,也都顺着雪梅的叫法称他为‘雪梅的先生。’
“我来工厂催货,一个次密接与我们同乘一辆车,一下车就被隔离了。我手机还丢在了监测点,暂时没法补办手机卡......”雪梅继续在电话那端解释,闫立冬的眼泪却没出息地流了出来。
他从未失去,但是失而复得的激动却令他哽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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