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
人的离去,对那时候的我只是一种听闻,遥不可及。可是当我亲眼目睹那车队从我面前驶过,奏折悲悼的曲子时,心中的恐惧感起来了,只感觉当时脑袋一震,心头一悬。
樊晖,是我奶奶的弟弟的大儿子,论辈份,我应叫他大伯。他也算命运多舛吧,中年时妻离子散,净身出户,等老了无依无靠,生了一场大病就好似奄奄一息。本来已经有所好转,可惜最终,他还是去世了。
今年初二,我们如约过来祭拜他,这是头一年。我们来到他最后居住的房子,我还记得我去过那儿,阴森森寂寥寥的,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居住。整个房子里没有丝毫生气,如在风中的蜡烛,微弱渺小,可现在,连到最后一点灯光也彻底熄灭了。
我们头顶戴着白首襟,呼出一口气,神色肃穆又悲伤地走了进去。刚进大门,就只有左右两间屋子,后院也已被封住。右边是他的卧室,我们将买好的票子、黄纸、寿衣等物品放在那边。左边屋子放着他的黑白遗像,我们照例上香,一旁的老人也在酝酿感情。
来的人有很多,我们一家就有四口。还有我姑姑、我大伯的二弟三弟及其他们的家室亲戚。还有很多我不认识的。
那边屋子钱已经数好,每个人正了正头上的首襟,向墓地走去。
出了门,寒风吹来,首襟就尾部便疯狂地摆动起来。老一辈人在后面放声大哭,嘴里还时不时呢喃两句,年轻一辈走在最前,低着头小声说着话。原本我有姑姑的孩子走在一块儿,可是听到他们的哭声声后,心中感觉很是滑稽,就赶紧走到前面,摸摸脸,再揉揉脸。
农村的小道还没有公路,前几天又下了一场雪,温度一直跌下零度,路上也有些湿。这一路坡很多,我们越向上走地面就越来越湿软,这也没有办法。我们每个人手里提着点儿东西,各顾各的继续往前走。
事业逐渐的开阔了,往远处看是一望无际的田野。虽是隆冬,也依旧有些许绿色,很多草都低着头,扭着身子。寒风吹过,如刀子割过每一个人的脸,耳朵都已是通红。远处有几棵光秃秃的巨树,最近的那颗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
大伯的儿子走在最前面,为我们领路。虽说他中年妻离子散,可他的儿子最后为这件事,与他的母亲闹翻,执意要为自己父亲送行。
我们走过了一座座墓,终于停了下来。墓前有一碑,上面写道“慈父樊晖之墓”。我们将花圈放在坟头上,走到前面几次试图用打火机点燃票子和黄纸,但都被风吹灭,直到他的弟弟开口。
“大哥!你就别生气了,安心去吧,大家都来看你了。”之后,几个人将他的遗像放在了由砖垒起来的小型空间里,并为他点上烟,倒插在土里。
这一次,我们点着了。
一部分人在前面准备烧纸,另一些大人去拿树枝去拨弄,我们一半人则站在后面。为了以示尊敬。我将帽子放了下去,兀立在寒风中,呆呆地望着,想着……
他的父亲去世很早,所以他对我奶奶格外关心与依赖。我奶奶也总给予他爱。他对我也很好,每年从西安回来,都会带给我铲糕,我也总是大伯大伯地叫着。去年中秋节,我和奶奶拿着羊肉泡去看望他时,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把为数不多的月饼给我。我也没有推脱,拿着吃了,他也笑了。
寒冷的天气,我们一行人浑身冰凉。很快便结束了祭拜,准备离开。在走之前,我深深地望着那座墓,以及看不清的遗像。在田地的拐角处,我又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浮,随即点了点头。
浩荡的队伍离开了,一切又回归寂静。远处还有烟,还有一棵大树,一处处野草以及紧挨着在一起的坟墓。
他并不孤单。
我在门口又看见了送灵车队,望着那一幕,我又想起了我的大伯樊晖。
愿你在远方安好,自在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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