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文艺男青年去了哪里?

我的爸爸是位老实巴交的农民。曾经他也是位文艺男青年，走过 Hongkong和西藏，喜欢长笛和水彩画，当过小学音乐教师，可谓琴棋书画，样样不差。

可现在看呢，他清瘦的身体正蹲在地上，把跟前的地面抹平，手里拿着方形的一块地板，严丝合缝地小心放进去，用小锤敲敲打打，拂去缝隙间的土渣。是的，50多岁的他当起了建筑工人，整日在钢筋水泥里穿梭。他头发暂时还没有花白，但常常顶着一头白色的粉尘，衣服上的泥渍早已再难洗净，鞋子也是永远脏兮兮的样子，看着他日渐沧桑的脸，我不禁在心疼：曾经的文艺青年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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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在那个物质还很匮乏的年代，有一些所谓吃商品粮的家庭，生活已经过得很小资，足以养得起六个孩子，而姥姥家就是这样的家庭，妈妈兄妹六个人算是很幸福的了，顿顿能吃上蔬菜和肉，但爸爸家却每天咽着红薯和稀汤，以至于后来条件改善后的几十年爸爸看见红薯就胃里不舒服。

姥姥家上门提亲的人不少，媒人对妈妈说，小民呀，学习好，肯努力，有知识文化，以后跟了他铁定不会吃亏。就这样，妈妈嫁了过来，心里的幻想如海市蜃楼般美丽。生活毕竟不是梦幻，家庭条件不太好的爸爸常常觉得亏欠了妈妈，现实生活把她从一个连饭都不会做简单女孩变成了日日围着灶台和案板的家庭妇女。裁衣服、纳鞋底、下地种田……样样不在话下。

爸爸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从来都学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笨嘴拙舌的他常常遭到妈妈的嫌弃。爸爸当教师那些年工资并不高，一个月45元钱，哥哥出生后，一家子的生活更显得捉襟见肘。又过两年，我也出生了，计生办随即递来了4000元的超生罚单，这样的生活是无力再承担起这些重担，爸爸终于辞掉工作外出打工。走时还带着他心爱的笛子和口琴，不知道在异乡的他后来又吹奏了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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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哥哥长大了几岁后，妈妈也外出务工，我们家生活条件是改善了不少，但总是聚少离多。春节的时候，假期会长一点，那时的冬雪也下的大，早上一推门白茫茫的一片天地。爸爸会早早起床扫出一条道路，然后在门前堆出一个雪人，有时是带着小红帽红萝卜鼻头，有时是人面兽身的美女。我家门前那一对石狮子也是爸爸一个人用水泥做模子打磨而出，做的有模有样，比邻家买来的还威武三分。

空闲的时间对爸爸来说屈指可数，他的画笔已经干在那里好多年，贴在墙上的作品也已褪色掉皮。如今的爸爸他还在劳作，理想距离自己已经是万里之外。在风雨中在太阳下在柴米油盐的日子里，他慢慢弯下了腰，却撑起了我们一家人的生活。

那个曾经白衣飘飘的文艺青年去了哪里，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爸爸的爱站立着，像天边的白云那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