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怆的残阳微弱的呼吸着,无意感染了那一个午后的黄昏。老人在田间挥鞭赶着那头叫做“福贵”的老牛,嘴里念念有词到:“二喜、有庆不要偷懒,家珍、凤霞耕得好,苦根也行啊。”“福贵”其实是老人的名字,但当世上只留他孤独一人的时候,这个名字除了自己再也不会被他人喊起了。枯草衰杨,曾为歌舞场。“过去”并没有被记忆沉封,而是被老人娓娓道来。带着些许的惆怅、些许的悔悟、些许的淡然,这位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讲述了自己的一生……
福贵出生在一个地主家庭,生来就是富少,从小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然而人往往在满足和拥有中堕落,烟花柳巷、金牌赌场像一个个无形的磁场,引得福贵一步步陷进其中。福贵回忆时说:“做人呐,一旦嫖上以后,也就免不了要去赌。这个嫖和赌,就像是胳膊和肩膀连在一起,怎么都分不开。”那时的他还未意识到眼前的逍遥只是昙花一现,也从未体会过烟花易冷时的凄凉,他不顾父母妻子,忘怀于纸醉金迷,灯红酒绿之处。赌场上的输赢如梦一般若真若幻,福贵不知道他正在输掉的其实是自己的人生,当他把家财输的一无所有时,一切浮华也就烟消云散了。他终于在贫困中觉悟,可厄运一直追随着他的脚步,残暴地夺走身边人的生命,没有丝毫同情。不知是命运对他的特别眷顾还是另外一种惩罚,只有他活到了今天。人一旦被上帝关注,得到的不是垂青就是遗弃,很显然,福贵是后者,在所有人都离他而去之后,陪伴他的只有一头老牛。
《活着》通过回忆的方式用第一人称的口吻记录了老人福贵的故事,作者以一种平实得近乎冷漠的笔调向我们展示了人生的真谛,然而正是这种朴实、平淡的语言却能带给人们极大的感染力。书中,生命接踵而至的逝去让我感受到生命的脆弱,那种悲伤不是鼓点式的击打,而是汇流成河,汩汩流向你的心田。读完《活着》我的心上像是压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头顶上空早已乌云密布,风轻轻一吹便可立即飘起雨来,总觉得是该写些什么,或祭奠,或缅怀书中那些逝去的生命。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家珍的死,在自知时日无多时,她对福贵说:“我不想死,我想天天都看见你们。”不想死,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也不是为了功名利禄,只是不想离开自己的家人,只是怕死后再也见不到他们。这样朴实的话语所表达的不正是最真实最感人的亲情吗?书里写道:“家珍像是睡着一样,脸看上去安安静静的,一点都看不出难受来。”“福贵微笑地看着我,西落的阳光照在他脸上,显得格外精神。他说:‘家珍死的很好,死得平平安安、干干净净,死后一点是非都没留下。’”这位老人,用这样的语气谈论着十多年前死去的妻子,使作者内心涌上一股难言的温情,也让我想起了我的外婆。
在过去的一年里,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一年真是太糟糕了,真希望能赶紧过去”。因为我从未如此近距离的见证过死亡,而且还是自己至亲的人。我的外婆也是病了好一段日子才走的。从小在外婆家长大,对死亡还抱有恐惧的我看到它在外婆身上变成一个切近的现实时,我无法表现得像福贵一样平静,那几天我哭得很厉害。然而我的妈妈,很好地继承了外婆坚强的品质,她安慰我说:“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是啊,我们的身上都流淌着外婆的血液,我们都是她生命的延续,我们要替她更要替自己好好活着。外婆的一生过得并不好,用外公的话说“她是苦了一辈子”。记得那天来追悼的亲戚们都会夸外婆贤良淑德,总是委屈自己,成全别人。外婆没上过学,不认识字,大抵是因为文化水平低了,跟不上时代的变化,在明明可以享受的时候她还是没能过上一天的好日子。每次剩菜放时间长了变了味还舍不得扔,隔夜饭加热之后继续吃,明明不缺钱也要捡破烂再拿去卖。因为这些事我们劝过她不知道多少次,可外婆就是不听,反而是家里亲戚一开口外婆则有求必应、有问必答。因为操劳过度加上饮食不规律,最终胃癌的病魔缠上了她。外婆的离去让我一直都在思考着一个问题——人究竟该怎样活着?
在书中,“活着”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困难与平庸。福贵在历经了那么多令人难以想象的苦难之后,他学会了忍受,忍受了生命无法承受之重。记得有这样一句话:“生活就是人生的田地,每一个被播种的苦难都会成为一个希望,他们就是我们的双手,不管身上承受着什么,不管肩上负载着什么。”虽然我不赞成百分百的忍受,但我相信只有厚积才能薄发。想起不久前热映的电影《一条狗的使命》。主角狗狗贝利在开片就提出了三个问题“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我们为什么活着?”“活着的使命又是什么?”在经历了四生四世之后,贝利最终找回了原先的主人,当年的小男孩此时已是两鬓斑白。四次生命的轮回让贝利经历了完全不同的人生,病死、执行任务而死、老死……然而每一次的经历都在告诉贝利相同的答案——活在当下。人要靠记忆来慰藉、靠倾诉来释然、靠平静来概括、靠回首来彻悟,但也请不要忘了,路在脚下,回忆也是一个漩涡。
人越惧怕死,人活着就越怯懦,坚强和乐观是对死亡的超越。正如余华自已说的:“以笑的的方式哭,在死亡的伴随下活着。”至于人究竟该怎样活着,只有活下去才知道。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活着的方式也都不尽相同,但有一点,活着不易,你我都需要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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