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可以任性一回吗？

文/素兮言

等大姐、我和三妹都出嫁了，母亲年纪也大了。听母亲说，当时她只想找个有文化的人。结果，她30岁才寻得父亲。

父亲是一位老师。母亲就跟着父亲，辗转了4间学校。从乡下到城里，我们一家总算安定了下来。从此，母亲便在学校门口卖点零食。

母亲的摊位选在高压线下。没办法，当时，只剩下这个位置。为了一家六口人的口粮，母亲不得不冒着这个危险。记忆里，高压线起过火三次。

暑假，母亲就骑着一辆老款28寸的旧自行车穿街走巷卖冰棍。母亲个子矮小，大约150cm。骑车的时候，左脚必须踩在中轴上，推着车，用力一蹬，才能骑上去。这一骑，就骑了差不多20年。火辣辣的天，妈妈迷路两次。还有一次，母亲晕倒在路上。幸亏有好心人唤醒母亲。

等我们都有了工作，母亲才不摆摊了。母亲可算是操劳了大半辈子。那些年，她忙得来不及吃饭，一天三餐凑成一餐，时常有之。如今，终于有空到菜市场走走，买买她喜欢的菜。

昨天，我在菜市场买菜，碰到母亲买鱼。她不情不愿地让我替她付了鱼钱。今天，我在买鸡肉时，母亲凑过来问价钱。一发现我在那里，就赶紧闪开：“我只是问问。”母亲这是怕我又替她给钱呀。

母亲就是这样的人，不舍得花我们的钱。平常我们偶尔给点零花钱给她，她也是推三推四的。大过年的，给她包的红包，她只留下一张，就全部返回来。

可是，母亲来我家时，手里常常拎点东西。若是，不拎点，她一进门，就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想想，又不知道买什么。”

最近这几年，母亲在学校里捡起废纸和空瓶子。母亲说，走走动动，也挺好。见这活也不是很累人，等于锻炼身体，我们就不再劝说。每次，母亲打电话召集我们回家吃饭时，基本上，这饭桌上的菜钱就是母亲用废纸和空瓶子换来的。

我们常常对孩子们开玩笑，你们猜，这块鸡肉，这条鱼是由几个空瓶子换来的？每每说到这个，母亲便乐呵呵看着我们，脸上闪过孩子似的羞涩。

母亲还不大愿意麻烦我们。上次，她来我家，说起一事，现在想来都有点害怕。母亲换有耳疾多年，左耳早就失聪。但上次，不知怎的，再一次发炎流脓。母亲就自己一人去看了医生。医生开了药，让她去洗耳。

护士在给母亲洗耳，掏耳屎时，用力过度，竟然掏出血来。血一时止不住，护士吓得花容失色。母亲却没有责怪她什么，只是回去找给她看病的医生。但是，医生已经下班了。母亲只好回家，往耳朵里倒入万花油，血总算止住了。

母亲说起此事时，云淡风轻的。幸好，母亲没事。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责备她：“为何不打个电话？”母亲却说：“为何要麻烦你们呢？又不是什么事，我一个人可以去。”但是，我麻烦她的事还少吗？

当年，我休完产假，大女儿一时找不到人帮忙。当时我就想着把大女儿送到托儿所，可是母亲却不放心。因为这事，母亲来我家，多次和我说起，我辛苦一点无所谓，但孩子才几个月呀，让人家照顾我可不放心。每次母亲还未说完，眼圈就红了。

因为母亲的坚持，我只好把大女儿送到母亲家。我一放学就把她接回家，可是即便这样，我还是于心不忍。毕竟当时母亲还帮着大姐带大姐的女儿。

许是带小孩累的，高血压再次找上母亲。那三四年，身体不是这出现问题就是那出现问题。我心中有愧！好在这一两年，母亲的身体不再像那几年备受折磨。

现在，我不用麻烦母亲了。但母亲总是有操不完的心。

前年暑假，我原来所在的学校高中部被撤了。我到了新的单位。母亲听一个熟人说，高中部的老师很多都留在原单位的。为这事，母亲就专门向我的同事打听，还说，如果我女儿能留在这里，该多好呀！

原来，母亲以为我去了新单位是因为我是被学校赶出去的，后台不硬！可怜天下父母亲呀！

母亲的心呦，是我们去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

这几年，母亲加入了晨练的队伍，和队友们练起保健操。她让大姐帮她买一模一样的碟片。但是大姐找来找去也找不到相同的，就买了一张类似的碟。可是母亲看的时候就非常生气：“明明叫你那种的，怎么就买了这种？你看，做操的这个人，瘦瘦小小的，人家那张碟那个人长得高高大大的。”

母亲的小脾气让我们噗嗤一笑。但是，母亲的小心思我们也不便道破，她这是想图个吉利呀。是不是年纪越大，就越是担心那一天的到来呢？

想想热播电视剧《都挺好》里的耍赖要钱、冷漠而自私的老父亲苏大强，我是何其幸运，这辈子遇见了我的母亲。

母亲，这辈子感谢有您！下辈子，我可以任性一回吗？请继续选择我来当您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