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安雨哥
一直答应大漠,写一个陌生人的故事,最近忙乱了一段时间之后,突然发现,距离自己最近的陌生人,就是前段时间的病友了。
晨曦1995年到西安,2018年住院,我的身体,在距离家乡300公里不到的异地,23年以后,终于由于零部件的不协调,第一次在异地住院治疗了。
入院两天前,我到了住院部医生值班室,值班护士一通查询后,直接告诉我“没有床位住不看”,让我两天之后再来。
也好,刚好趁这个缓冲时间,我可以收拾一下恐慌的心情,交代一下工作,安心的住院,工作上的事情,啥都不管了。
萍.水两天后的早上,我早早的到了住院部,8点,医生与护士在查房,10几分钟之后,查房结束,值班护士很快的为我办好了住院手续,我费力的到楼下交了费用,然后到护士台,护士给我抽血、伸开手腕,给我戴上了腕带,腕带上清楚的标明了姓名及住院号。
一切结束,护士说,你可以到病房了。
23年之后,我第一次,一个人,自己走进了病房。
走过长长的走廊时,我莫名的感觉到一些孤独,在有限的记忆中,家乡医院住院,总有父母及大哥的陪伴,而在这里,所有的一切事情,好像只能靠自己办理,形单影只。
住院的事情,我没有给任何亲友讲,毕竟,这是慢性病,我完全可以自理,而且,大家确实都很忙。
春至.花开病房在走廊的尽头,门是开着的,我走进去,看见房间五个病床上,有四个病床上都躺着人,接受一种嗡嗡作响的电器的治疗。第二天,我才知道,那是微波治疗仪。
我判断那个空的位置,就是我的,径直走了过去,看了看床号,没错,和我的的腕带一样,51号。
我坐在病床上,看到一位窈窕的护士在房间忙碌着,戴着大口罩,看起来很清秀的样子。
“你是今天刚刚入住的吧?”
“是啊“
“来来来,我给你讲一下”
我跟着护士,到病房的一面墙壁前站立,赫然看到,墙壁上贴着一张A4大小的纸,上面清楚的写着各项治疗的时间段、以及各项治疗的名称。
“这是这个病房的治疗项目和时间,以后按照这个时间来治疗,不能错过”
“这么麻烦啊”
“麻烦?你是来看病的,不是来疗养”
这个护士,看起来是快人快语的,言辞干净毫不拖拉,语音清脆,听起来很舒服,即使批评病人,也不刺耳,似乎有绝对的管理权。
好吧,我安心接受批评。
这样,开始了我9天的病房生活。
邻第二天我就对病房的病友,多了些了解,当然,好多信息来自于床头的病床卡。
与我紧挨的,是一个矮胖肥硕的小伙,商洛人,30多岁,小伙子旁边,是一个65岁的中年人,个子高大,长相白皙;他的对面,是一个精廋的老头,68岁,河北人,老头的隔壁,是一个廋廋的陕北小伙,看不出来年龄,因为相比我们几个能活动的,他是唯一一个不能下床的,因为他的一条小腿是断的,刚刚做了手术固定好,当我们几个可以在病房走动的时候,他只能在床上看着手机视频。
那个河北人,治疗完毕之后,医院距离家近,每天晚上都会回家,第二天早早的过来,这样,我就在三个人震耳的呼噜声中,开始了入院治疗。
惯常的,我喜欢听年龄大的人聊天,因为他们的阅历,是生命的过程积累及时间的沉淀,当然,也经过了时间的验证。
每天早上8点30分,我们早餐后,集体在楼下的针灸治疗室,按照医生及护士的时间排序,做完了针灸治疗之后,就全部回到病房,开始在病房进行集体治疗项目。
待我们都躺到床上后,小高护士就会出现,之后的这个时间,就是她在忙忙碌碌中,抱着各种仪器,拿来各种瓶瓶罐罐,各种线路连接后,对病房的所有人进行逐一的流程治疗。
坦白的讲,这个时候,也只有小高护士,欢快的身影,使的这个寂静甚至落寞的房间,有生命的气息。
恍惚的花这个时间段,几乎全部在病床上接收治疗,哪里都去不了,一直持续到下午13点,甚至14点。这时候,聊天或者睡觉,就是最常见的内容了。
不得不承认,这2个老头,非常的健谈,或许在一个相对封闭,相对单纯的空间中,是相对的安全和不设防。年龄、经历,或者说阅历的相似性,使的他们的话题广泛而容易产生共鸣。
我就是在他们唠唠叨叨的交流中,知道了几十年前的新城广场,原来存在一个巨大的伟人塑像,之后在那个光荣的年代,被巨大的帐篷围起来,悄悄的进行了拆除,而那些当时执勤的民兵,虽然背着枪,但枪里面是没有子弹,吓唬人的,甚至,他们那些由于思想优秀而被选为执勤工作的人员,一天工作之后是有5元的报酬的,而且,戴着像章,是豪气冲天的。
而那5元的报酬,在当时是非常高的,他们即使在外面饱餐两顿,1元都花不完。
当然,还有他们高中毕业后,进厂,工厂里的事情,工厂车间中的人员男女配比是有学问的,3:1最好、升职的途径,全看思想表现和工作表现,送礼,是直接被拒绝的,而且发现有送礼的行为,是被人唾弃的,以及在计划经济下,厂长或者书记,是空降的,地方必须无条件的支持和配合……
甚至,还有部队中很多的趣事,包括部队中的干部,在放假期间,荷尔蒙的影响,骚扰基层妇女,然后被地方报告,遭到部队坚决的处分,下放,甚至直接予以退伍,退伍后分配到工厂或者农村,在车间背着处分,几十年之内,在职位、名誉等各个方面灰头土脸;在农村,纯粹就是一个标准的农民。甚至,在几十年之后,国家对部分人的问题进行了重新调查,重新审度之后,国家给予了赔偿和名誉恢复,重获新生之后,夫妻喜极而泣,喜气洋洋,逢人就表述的祥林嫂式的告白……
年轻时候的错误,方向性的,甚至在现在看来,最为普通的男女生活作风错误,在那个年代,可以彻底摧毁一个人的一生,而犯错误的机会,基本上都是干部,士兵,几乎没有犯错的机会。
脉络我想起了“血色浪漫”中的宁伟,何尝不是这种情况?仅仅是当上了连长,外出在集市上痛打小偷后,就彻底的改变了人生
艺术来源于生活,这是很好的注脚了。
从他们投入的讲述,专注的神情,以及未加修饰的言语中,真切的感受到他们对于那个火热年代的向往、崇拜,以及深深的眷恋,的确,在他们几十年的比较中,那个年代,是率真、纯净,以及严格的。
我就是在这种故事般的交流中,体验他们的理想与激情、欢喜与悲伤、无奈与无助。
当然,如果话题转移到现代,我就会参与其中,对现阶段娱乐至死的反感,对泛产业化的教育体制、臃肿的医疗体制的愤慨,以及对人生几十年的感慨,当然,还有对现在生活的满足及感激。
我发现,两个代沟的差异,但在某些话题中,共识还是有的。
或许在这个激烈且浮躁的年代,能安于内心的宁静、和善守法、勤于善行善念,努力上进,踏踏实实,才可以安安稳稳,一直终老吧。
生机或许,这也是这些老年人,对于年轻人的谆谆告诫吧。
若如此,这个枯燥的医院生活,还有一些亮色。
那么,祝我们康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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